269嫁妝

她也沒有和小松花再廢話下去。

當時鬧成那個樣子,小松花作為有資格接觸到藥材的丫鬟,老媽媽就是再喜歡她,肯定也不會徇私心軟,獨獨跳過她一個人不去刑求。

而這丫頭能熬得過事情剛發作時候的酷刑,現在經過三年,肖家該得的好處想必是也得了,小松花只怕就等著自己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到最後只好把所有人一放了事,在這個節骨眼上,她耐受酷刑的決心只會更高,再說,這時候逼得緊了,她隨口編一個主使者,自己再一當真,往下追查,把動靜鬧了大,若是最後沒有個結果,只怕在平國公府裏只會更舉步維艱。

七娘子靜靜地坐了一會,在黑暗中打量著小松花平靜的神色,在心底又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人才,五娘子不能收為己用,反而讓她成為了自己致死的因由,也只能說是命運弄人了。世子夫人的位置雖好,沒有一點本事,恐怕還真的坐不住。

“立夏進來。”她揚聲吩咐。

立夏應聲而入,在七娘子身邊恭敬地跪了下來,“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再帶一盞燈進來。”七娘子緩緩道,“把她綁在椅子上,兩盞燈對著臉照,絕不許滅,不許吃飯,一天只喝一碗底的水,一天不招,就一天不許睡覺。找兩個婆子,寸步不離地盯著她看,有閉眼就照臉抽一巴掌,暈倒了澆一桶水——但是要記住,別讓她病了。”

她目注小松花,緩緩地道,“兩個時辰讓她進凈房一次,除此之外,不管她怎麽央求,誰也不許和她說一句話。等她肯招了,再過來稟報我。在這之前,要是她病了,自盡了……兩個婆子也要跟著問罪。”

見小松花臉上似乎沒有太多的恐懼,她便親切地對這小丫頭笑了笑,道,“我聽說人十天不睡就會死,三天不睡就會瘋,不過從來也沒有人證實過這一點。你是個有骨氣的,多堅持幾天,我等得起。”

這一次,小松花眼底方才閃過了一絲恐懼的光。

七娘子又沖立夏擺了擺頭,立夏便低著頭起身退出了屋子,沒有多久,便將杭媽媽和小王媽媽帶進了室內,三人頓時忙碌起來。七娘子站在屋角,又仔細地打量了小松花幾眼,這才轉過身大步地出了屋子。

一出門,一束明亮的陽光頓時灑到七娘子身上,她眯起眼,愜意地望了望碧藍色的天空,又低聲吩咐了上元幾句,便先回了明德堂正屋裏,在西三間自己炕前坐下沉思了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腳步聲響,卻是許鳳佳進了裏間,他一邊脫衣服,一邊笑道,“怎麽,是還沒有進去,還是已經出來了?”

去陪嫁莊子上帶人的事,就是許鳳佳一手安排,七娘子的打算,他當然也心中有數。七娘子看了他一眼,跳下炕道,“杭媽媽和小王媽媽都到偏院去了,我服侍你換衣服吧。”

她的神色也已經回答了許鳳佳的問題,世子爺神色一動,“怎麽,那小丫頭還不是個善茬?”

“她要真的被嚇一嚇,就什麽都招了,這案子也綿延不了這樣久。”七娘子疲憊地笑了笑,又道,“我就是覺得奇怪……”

“怎麽?”許鳳佳就靠到了炕前,他不無遺憾,“本來還想見識一下你審案的風采——你是奇怪什麽?”

“自從於安說了小松花的事。”七娘子就分析給許鳳佳聽,“我早就吩咐小黃浦、白露甚至是幾個媽媽,暗地裏起了肖家的底。這家人全家都是秦家出身,這一向母親對他們也並不太差,親戚朋友,無不是母親的陪嫁。到底是什麽東西能買得動他們,讓他們一家上下,都甘心當別人的槍呢。”

她看了許鳳佳一眼,秀眉微蹙,“就說那個邱十三,按照現在的線索,他本來是來這裏找工的,後來在當地看上了肖大妞,於是兩人結為夫婦,回河北老家去了。怎麽不過一兩年的工夫,就進了軍隊,又積功升到了百戶?”

一邊說,七娘子一邊翻出了封錦的信,又細看了起來,她屈指算了算,道,“按表哥這邊說的,兩年前你在廣東的時候,他正好是旗長,雖說底下也就是五十人,但大小是個官,一個新兵蛋子,是怎麽能升得這樣快的?”

許鳳佳不禁又摸了摸胸口,似乎要透過自己厚實的脊背,感受到後背上殘留的傷疤。他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邱十三,自己背後也有人?”

七娘子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呀,你看表哥信裏說的。他已經是列入了升遷的名單,資料是被表哥看過的,所以前幾個月我對表哥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就影影綽綽有這麽個印象,卻是一直想不起來,正好是月初廣東那邊回報過來,表哥才想起來這個邱智是有個外號叫做邱十三。這兩年裏,他是才升了百戶,又要有小升遷了……沒有銀錢開路可怎麽行?可邱家要是這樣富庶,邱十三至於要娶肖大妞為妻嗎?這裏頭的每一件事情,都很透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