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章

聽琴苑熱鬧起來了,不時有外雇的夥計抱著婚典家用進進出出,斷弦翁祖孫二人將一切整頓得井井有條,絲毫不需我操心。

慕秋一掃之前的悲切,很快便融入了喜氣,只揪著我逛了一圈鎮子。我一直未見她提及擎雲之事,便小心翼翼的問了,慕秋卻一把抽出腰間軟鞭,憤恨道:“居然讓假貨騙了這麽久還哭得那般慘,氣死我了啊!待你婚事一了,我與師父守喪完了,瞧我不集結一幫弟兄殺上九重幽,收拾了血月,找到臨風,再抽他這勞什子的擎雲一百鞭子才解氣!”

這才是我熟悉的慕秋,爽朗,利落,敢愛敢恨。

我歡喜起來,便也學著她的樣子道:“沒錯!一百鞭子怎夠,待他斷了氣再揪出來鞭屍然後裸著吊在山頭上掛臘腸用以警示後人!”

慕秋嚴肅的點頭表示同意,我二人相視,登時哈哈笑開了,引得一片路人側目。

婚禮前一日晚,我在房中蕩漾的摸著鋪陳在床的喜服,心中一片旖旎。

忽聞幾下敲門聲,慕秋一臉鬼祟的探進頭來,手裏不知拿了甚麽,遮遮掩掩的道:“百萬,還沒睡?”

“當然睡不著了。”我樂顛顛的將她迎進屋來,卻見她將手中東西往身後藏了藏,坐在床上肅道:“可有喜娘來過麽?”

“沒啊。”我兩手一攤,不知要喜娘來做甚麽。慕秋嘆了一聲:“就知他們想不到這一層。”

我聽了個雲裏霧裏,面上一片茫然。只覺她微微湊近了,壓低聲音道:“沒有喜娘,你可知道那些……嗯,洞房之儀麽?”

這有何不知,我撓撓頭小聲道:“禮儀不清楚,但與你艷本看多了,大概要做甚麽還是……咳咳……”

“艷本如何說得詳盡。”慕秋詭秘一笑:“今兒個教你長長見識。”

她將藏在身後的東西拿出來,獻寶般的放至我面前,卻是一本頗精致的畫冊。我伸手翻了開,霎時便覺臉上一熱,趕緊合上了,顫抖著手指結巴道:“這這這這是——”

“春宮圖。”慕秋得意洋洋:“洞房之儀一般都是娘家長輩教的,我又不好與你講解……嗯,你便自學成才罷,百萬這般聰明,定可一日千裏。”

“喂喂。”我忍不住撫額:“可是這種東西你要我怎——”

“看完藏好就是了,你可知我弄來費了多大勁?!”慕秋兇巴巴的道,轉而又透了些浪蕩:“快瞧瞧罷,我覺著有幾個姿勢很是神奇。”

……

這貨其實就是想找個借口與我探討一番罷!

夜色漸深,我和慕秋躲在被窩裏,口幹舌燥臉紅心跳的看完了整本春宮。

結論為:大開眼界。

她已然盡興,亦說得累了,便下了床穿好外衫離開。我躺在床上又回味了一會兒,忽聽門又敲響,定是慕秋忘了甚麽東西又折回來,我不甚在意道:“看個畫冊便把魂兒都丟啦?直接進來罷!”

門“吱呀”一聲旋開了。

一個醇澈的聲音沉沉道:“甚麽畫冊?”

我背後一毛,趕緊將手中春宮圖塞進枕頭下面,然已教曲徵看見了我這副鬼祟的形容,頓時胸口一疼,只覺人生蹉跎活著好累,不如撞豆腐死了算了。

“你……你怎麽來啦?”我故作無事般下了床,岔開話題道:“不是說大婚前日最好不要相見麽——”

他垂下眼睫:“百萬是不願我來看你麽。”

我心上霎時中了一箭:“也,也不是不願……就是你來之前起碼也知會一聲……”

“我敲了門的。”曲徵彎起一抹笑,眸光掠向我被褥間:“就是不知百萬說的畫冊是甚。”

……

岔開話題果然是沒有用的嚶嚶嚶。

“那不是男人看的。”我嚴肅道:“月色如此撩人,不如我們出去——”

我話音未落,便見眼前一花,曲徵已站在我床邊,手中握了那卷春宮。我登時漲紅了臉,趕緊撲過去搶下來,背在身後道:“玩賴皮啊不帶用武功的!”

曲徵卻不答,默了半晌,再擡起眼眸時似是多了一分玩味:“可是百萬,春宮圖不是女子該看的才對。”

我立時撓撓頭準備扯皮,然話到了嘴邊卻想到一處:“你怎知不是女子看的,莫非你看過?”

曲徵頓了頓,只彎起嘴角道:“我十三歲博覽群書。”

博覽群書跟春宮圖有甚關系?我正欲揶揄他兩句,忽地便反應過來。只見曲徵微微湊近了些,低了聲音重復道:“是博覽……群書。”

……

便是說……自然也包括春宮圖的。

十,十三歲便看過……我被他震懾了,頓時有種輸掉的感覺,只捂著心口道:“那……那可曾身體力行了麽?”

曲徵笑了笑,卻不回答。我愈想愈覺得驚悚,十三歲,那是一個多麽懵懂的年紀啊,青春年少滿腔熱血,看了這種東西,又怎麽能睡得著?定是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就此思春蕩漾然後進了某花樓一去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