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盞茶•月生花(第4/44頁)

一旁完全被忽略的越之墨有些生氣,畢竟敢不把他放在眼裏的,除了皇上之外,也就只有林素問了。父皇自不必說了,林素問嘛,自己反正早就接受這個現實,也懶得去管了。但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家夥,憑什麽敢這樣對自己?想到這裏越之墨心裏更覺得不爽,於是上前就要與他理論。林素問卻從背後將他拉住,低聲道:“別沖動,這人估計也不好惹。”說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們倆也打不過他。”

越之墨疑惑地看了看周圍,發現那些隨從侍衛們都低頭彎腰在一旁恭敬待命。而這種恭敬不光是對自己和林素問,似乎也包括了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看來林素問說得對,真要打起來,估計也沒人會幫自己。當即站在那裏進退不得,尷尬得很。

那男人聽到兩個孩童的對話,面色稍緩,嘴角翹起,無奈地笑了笑。然後也不再說什麽,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這樣負手轉身離開了。林素問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影,挪不了視線,問隨從道:“這人是誰?”

年邁的舒嬤嬤垂手走上前,語氣中帶著一絲激動:“稟公主,這正是當年將您送進宮來的葉宗師啊。”

葉宗師,葉一城。

武可開宗立派,文能敬為國師,這就是普通華夏人對宗師這一稱號的理解。它不是華夏國的官職,更像是一個譽銜,代表著華夏最頂尖人物的風采。只有那些有機會站在更高一些位置的人,才能明白這個稱號代表著什麽。它既不是祖傳世襲,也不是師徒傳承,而且具有唯一性。不同於那些虛職,能擁有這個稱號的人,全都是那種留下無數傳說的人物,他們的舉止對於王朝的興衰都有著巨大的影響,即便是皇帝也會對他們尊崇有加。

葉一城是華夏國歷史上最年輕的宗師,也是最入世的宗師,不但心懷天下,還甘願為百姓蒼生不停奔波。關於他的故事,林素問從小就聽了很多,可最喜歡聽的,還是葉宗師親自將繈褓中的自己連夜送進皇宮的故事。她深知自己的一生十分平淡無奇,但是唯獨這件事情,讓她平凡的生活顯得十分傳奇。葉宗師是個傳奇,而被他送進宮的自己,或多或少也終於和傳奇沾了邊。

轉眼七年過去,林素問從有記憶起就聽著關於葉宗師的故事。聽得多了,也總是心裏念叨著這個葉宗師,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葉宗師的模樣,根據別人口中講述的他的那些事跡,她在腦海中勾勒出的形象總是飄忽不定,時而是個威風凜凜的彪形大漢,時而是個白發蒼蒼的年邁老者,時而是個浪蕩不羈的江湖俠客……萬萬沒想到,如今他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為什麽他看起來那麽年輕,又那麽讓人想要親近?此時林素問已經忘記自己被教訓的不爽了,滿腦子都是與葉一城第一次見面的感受,總結起來就是太有風度了!對,就連板著臉教訓自己也是那麽有風度!

越之墨則一臉的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林素問的表現簡直太丟他的臉了。前一刻被人訓得那麽慘,這一刻聽到“葉宗師”三個字就露出花癡一般的表情。人家明明都走得沒影了,還流著口水在那兒發呆呢。

八歲的越之墨得出了受用終身的兩個結論:

第一,女人都是豬隊友。

第二,長得好看就是有用,完全沒道理可講。

一邊是悟出了人生真諦的越之墨,另一邊是追悔不及的林素問,追悔自己剛剛從馬上摔下來風度全無,實在太醜太醜。越想越覺得懊惱的林素問對一邊的嬤嬤說道:“回宮!趕緊回宮!”

越之墨擡頭看了看,發現天色尚早,疑惑地問道:“難得溜出來玩,幹嗎那麽早回去?”

林素問翻了個白眼,甩出四個字:“換件衣裳!”說罷丟下他,在隨從的簇擁下匆匆離去。

越之墨撓撓頭,琢磨了一會兒其中的因果關系,發現毫無關聯,最後才想起,今天晚上的確有場盛宴。

葉宗師這次從邊關回來,是因為同鄰國曠日持久的談判終於塵埃落定,帶著巨大的勝利而歸。雖說歸根結底一切外交成果都是用戰場上的血汗澆灌出來的,但葉宗師這次力排眾議,選擇以談代戰,前後耗費數載時光,消耗無數心力,帶回了這份哪怕激進的軍方也無可挑剔的議定協約。

正值中秋,當天晚上為慶祝華夏版圖又多納入一塊新地,更是為了給葉宗師接風,宮中賜宴群臣,筵席設在天元殿旁的百荷園前。眾多朝廷英才、有功將士都有幸列席,半個廣場幾乎坐滿了,天元殿前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