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盞茶•月生花(第2/44頁)

臉頰上的疼痛感一下子減輕了,我顧不上以牙還牙,徑直走到了葉一城面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是多麽英俊的一張臉啊,我曾經和這張臉的主人對座飲茶,湖畔並坐,品茶賞月,而此刻,他一字一頓地告訴我——素問,是他的心上人。心頭湧起萬般情愫,我緩緩地問道:“素問,當真是你的心上人?”

葉一城溫柔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輕輕閉了閉眼道:“是。”

我一把推開面前的葉一城道:“好一個葉一城,你竟然給我取了一個你心上人的名字,來慰藉你的思念與愛慕,天天叫著素問,你可真是個變態啊。”果然,我發飆後,葉一城和不討喜的客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後囁嚅了一下嘴唇,竟都說不出一個字來。我見他們面露尷尬和羞愧,才算出了一點氣,走到烏金石茶台邊上,匆匆倒了一盞茶,仰頭便飲下,沒錯,我喝的正是客人應該喝的那杯茶,就在我反應過來的一刹那,葉一城將原本屬於我的茶,潑在了烏金石台上——

越之墨從小就沒有一點身為皇子應有的幸福感,這其中大部分原因歸於他的妹妹林素問。

皇子的妹妹當然就是公主,但林素問這個公主卻有些特別。從她居然姓林而不是皇族的越姓,便知她並不是越之墨的親妹妹,不過這絲毫不妨礙林素問從小的待遇,她比他這個正牌皇子更受寵。

生父為朝中大將,在邊疆為國捐軀,母親難產而去。林素問剛一出生便失去父母,本是大不幸,不幸中的萬幸是得到皇後的憐愛。一紙特諭,林素問被接到了宮中撫養,不但吃穿用度皆是按照公主的待遇,與真正的皇子越之墨一樣,皇上還特準保留了生父的姓氏,所以她雖不是皇上親生,這種種特殊待遇都證明勝似親生。子嗣本就不多的皇上,更是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寵愛有加。所以越之墨從有記憶起,腦中就有了一個明白的認知:這個妹妹比自己重要。

因此,當八歲的越之墨第一次看到有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教訓七歲的林素問時,心情很復雜,有些不服氣,有些抱不平,有些發自內心的感激,同時還有自己未曾察覺,僅僅是藏在潛意識裏的,對那人膽量的佩服。

而林素問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訓斥,頗有些無辜。多年之後,林素問依然對當時的場面記憶猶新,早已沒有絲毫的氣憤,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能被多訓上幾句。

那時林素問才剛滿七歲,這天她屁顛兒屁顛兒地一路跟著越之墨到了郊外的一處園子。那是皇室專用的球場,越之墨剛剛學會打馬球,癮頭十足,每天都會跑來打。偏生他又喜歡顯擺,在林素問面前吹噓騎馬如何好玩,過分嘚瑟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引起了林素問的極大興趣。

於是,越之墨在林素問又哭又鬧地發了一通脾氣之後,不得不同意帶她一起去馬球場。

玩——當然,可不敢讓父皇知道自己悄悄帶她來這種地方玩。

皇族越氏的先祖是在馬上打下的江山,越之墨雖然年幼,皇室一族血脈中流淌的那股剽悍勇武的勁兒卻被他完美地繼承了下來。雖練習時間不長,但對馬匹駕馭頗有心得,騎在馬背上時像模像樣,操作行動也幹凈利落,甚至已經能順利做出彎腰低至與馬背齊平,然後反手揮杆,這種對於初學者難度頗高的馬球動作。當他從馬背上直起身後,周圍的侍從們都鼓掌高聲叫起好來,拍馬屁之心路人皆知,但這位虎頭虎腦的小皇子所展露出來的天賦的確讓周圍人感到高興。

聽著一片贊賞聲,越之墨理所當然覺得自己十分厲害,難免有些得意。小孩子心性難掩,得意勁兒上來後想著要顯擺,便一臉囂張地朝場外喊了一句:“怎麽樣,比你厲害多了吧?”

就是這句再平常不過的孩子話,惹下了麻煩。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玩耍,雖不是親兄妹,但感情很好。對於小孩子來說,這種親密感情的直接體現方式就是:拌嘴、鬥氣,相互不服氣。

林素問在場外的圍欄邊百無聊賴地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身旁一匹毛色雪白的西域純血馬說著話。她有些落寞,原本以為找到一個新的好玩之處,但看著越之墨騎在馬上,和其他侍從在場內拿著球杆揮來揮去,也看不出什麽名堂,與越之墨吹噓的大相徑庭,覺得自己被越之墨騙了。若不是跟前的馬兒長得好看又很溫馴,她可能早就不耐煩地先回去了。

素問的性子許是繼承了父親英武的一面多些,打小便是大大咧咧的簡單直爽,這種簡單直爽主要表現在她欺負越之墨的過程裏,能動手的基本不動口。越之墨之所以還跟她玩,是因為有一點林素問很上道,她基本不會在背後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