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議嫁

謝家七郎, 有玉郎之名, 能教養出這樣弟弟的姐姐當然不凡。

“只是我聽說謝二姑娘容貌尋常。”二夫人江氏插話道。

“娶妻娶賢,並不在容貌。”沈度道。

其實大家等的就是沈度這句話,這天下的女子再美, 又有誰能越得過安樂公主呢?所有人怕的就是沈度“曾經滄海難為水”。

戚母對沈度的態度很滿意,等他走後轉頭同薛夫人道:“我就說你是擔心過了頭, 若璞對他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楚, 你現在總沒話說了吧?”

薛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我今兒總算是放心了。只是你看究竟是祝五姑娘好還是那位謝二姑娘好啊?”

戚母道:“兩邊都看看吧。”

沈度從泰和院出來之後就去了園子裏,打算沿鏡湖回知恬齋,鏡湖靜心, 尤其是夏日,湖風習習,略可驅燥。

北苑就在鏡湖的對面,如今人去樓空,整個院子黑沉而寂靜, 唯苑心處有一盞昏黃燈火。

沈度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走進北苑的, 不過一晃神的功夫,他就已經立在重光堂門前了。

姬央在的時候重光堂仿佛從早到晚都被陽光籠罩一般, 明亮耀人,時時刻刻都叫人覺得熱鬧。

小公主不在的時候, 這裏仿佛瞬間就被黑暗籠罩了,其實此刻重光堂內燈火依舊明亮,但在沈度看來, 卻是昏黃黯然。

玉翠兒從堂內走出,被站在門口的沈度給嚇了一大跳,她怯怯地喚了聲,“侯爺。”

沈度掃了玉翠兒一眼,又將視線調回了堂內,“你在這兒做什麽?”

玉翠兒低頭道:“奴婢在打掃灰塵。”姬央走的時候並沒帶上玉翠兒,如今北苑只留下她一人,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麽。

“公主走得匆忙,好多東西都沒帶,奴婢就自作主張守在這兒了。”玉翠兒見沈度往堂內走,便跟著他反身走了進去。

“你出去吧,我在這兒坐坐。”沈度背對著玉翠兒道。

玉翠兒應聲退下,沈度不走,她也不敢歇著,就守在廊下怕他有什麽吩咐。

只是玉翠兒這一守就是一個晚上,到天邊放亮的時候,才見沈度從堂內出來。

“你想回家去還是留在府裏?若是留在府裏我讓人替你重新安排事情。”沈度道。

“奴婢想留在北苑。”玉翠兒大膽地擡頭看了一眼沈度,見他滿眼的血絲,眉間有倦意,想是整夜未眠。

“北苑從今日會封閉。安樂公主的東西你收拾一下送入庫房。”沈度說完,頭也沒回地便走了。

玉翠兒楞楞地看著沈度的背影,昨晚她原以為冀侯對安樂公主多少還有些情義,可這會兒見他那樣冷酷地說出封苑的話才知道男人的心有多硬。

沈度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誰也不知道。所有人看到的便是一切如常,就仿佛安樂公主從沒嫁來過冀州一般,一點兒痕跡也沒留下。

冀州平靜如常,但洛陽卻是風雨飄搖。中州太子突然薨逝,叫天下皆為之震動。

“怎麽會這時候薨?”這是沈度聽到太子薨逝時的第一反應,“誰做的?”

劉詢道:“目前還不知道,但太子是一夜暴斃,前一日太子醉酒還闖入中書侍郎梁廣的府中強行擄走了他的女兒。次日宮中就傳出太子因暴疾而亡。”

“皇上呢?”沈度問。

“皇上病重,所有事都是蘇後代為處置。”劉詢道,“天下人都猜是蘇後動的手。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兒子,他一死……”

不怪劉詢會這樣想,許多人也都是他這樣想的。

沈度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蘇後自然嫌疑最大。但她若要讓太子死,根本不用等到今日。”這也是為何沈度的第一反應是太子死得很不是時候。

“主公的意思是另有人想讓水更渾好摸魚?”劉詢問。他心裏其實也明白,以蘇後的手段,當初太子年幼時她都沒動手,又何必在太子成年後動手,豈不是更費力?

沈度道:“不過也不能排除蘇後的嫌疑,從她進宮之後,除了安樂公主,皇上就再無子嗣出生。這女人狡詐歹毒,不能以平常人的心思衡量。”

劉詢心想,能說的話都被他家主公說完了,但結論還是沒有。“那主公心裏是如何想的?”

沈度看了看劉詢,心裏頗為惋惜。劉詢雖然不錯,但遇事總是喜歡問自己的想法,這樣的人安排他做事是萬無一失的,但要他輔佐,卻還是欠缺了一些能力。這讓沈度不由又想起了遠去的王景陽,那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經緯之才,不能招攬殊為可惜。

“靜觀其變吧。”沈度道,“看咱們的人能不能查出蛛絲馬跡。”

劉詢點頭應是。“太子薨逝去,按制各州都要派人上京吊唁,主公打算派誰去?”

沈度還沒做出決定,就接到了中州旨意,蘇後代天子草詔,要求各州刺史盡赴洛陽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