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歸(下)

祁北媛在園子裏已經等了許久了, 上次因為爭寵的事兒被送了出去, 如今接回來之後並沒收斂,但還是學得乖了些。她伺候沈度已久,知道他出征前習慣要招人伺候的, 按說這晚該去正妻屋裏,但祁北媛耳目最靈, 早已經察覺安樂公主和沈度有異, 所以就來園子裏守株待兔。

祁北媛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沈度去的方向是知恬齋,可見他今晚肯定是不去北苑的了,她給曼霜使了個眼色, 曼霜趕緊點燃了燈籠,主仆倆從暗處走出繞了小道去偶遇沈度。

“侯爺。”祁北媛姿態曼妙地給沈度行了禮。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沈度問。

“妾剛用過晚飯,出來消消食。”祁北媛嬌滴滴地道,她的嗓音和姬央那種清甜不同,略帶沙啞, 就像沙瓤西瓜一般, 有熟透了的軟紅,比清甜又是另一番叫男人喜歡的味道。

男女之事不用說得太透, 這種手段祁北媛也不是第一次用了,若換做往常, 沈度也就跟著祁北媛往她的松林苑去了。但現在兩人之間矗著個安樂公主,那是沈度只要想一想就揉眉心的人,他有心祛火, 又怕姬央再鬧出幺蛾子。若是平日也就罷了,他明日便走了,誰來替小公主善後?萬一又鬧出一哭二鬧三上吊,想想就叫人頭痛。

“剛入春,外面還冷,你別轉太久,仔細著涼。”沈度拋下一句關心的話便走了。

祁北媛在寒風裏站了好半天都沒動,曼霜也不敢動,她知道現在自家主子肯定一肚子火,一個不好就要撒在自己身上。

“曼霜,你說我是不是老了?”良久後祁北媛才摸著自己的臉幽幽地道。

“怎麽會?主子這年紀正是最美的時候。”曼霜趕緊道。

“可是侯爺這都多久沒來咱們松林苑了?”祁北媛迷惘地道。

“出征龍城得有多少事情要準備啊,侯爺那是忙,沒來咱們院子,但別的苑他也沒去呢。”曼霜道。

“他前兒不是去了柳姬那兒嗎?連阮韻那個不得寵的院子他都去了。”祁北媛恨恨地道。

曼霜不敢提柳瑟瑟,那就是她家主子心裏過不去的坎兒,只好道:“侯爺不過就是去上珍苑坐了一小會兒而已。今晚,侯爺想來是要議事,連北苑都沒去呢。”

“北苑?”祁北媛嗤笑一聲,總算是找回了平衡,“北苑那位,怕是沒多少好日子了,自己作死,也怪不得別人。”

曼霜不解地看向祁北媛,“主子……”

祁北媛伸出手由曼霜扶著往回走,“你道北苑裏的那兩個丫頭為什麽挨打?那可是公主身邊的大侍女。”

“為什麽啊?”曼霜並不介意在自己主子面前裝傻瓜。

“頭晚上侯爺剛去了柳姬那兒,第二天公主就病了,身邊的侍女還受了罰,你說是為什麽?”祁北媛問。

“那位是吃醋了?”曼霜吃驚地道。這可不好,誰都知道冀侯最煩女人爭風吃醋,要不然以自家主子的性子和手段怎麽可能忍柳姬那麽久而不鬧出事兒來。

“哼。”祁北媛冷笑一聲,“蘇後就是出了名的悍妒,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呀,空有一張臉,自己卻作死。”

“是呢。”曼霜附和道。

嘲笑完安樂公主之後,祁北媛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不少,最後只道:“但願二哥這回能爭氣些,跟著侯爺出去若是立了大功,我在侯爺面前也能得臉些。”

這是祁北媛爭寵的法子。

姬央現在沒想著爭寵,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玉翠兒的性格有點兒一條筋,比如她當初為了能留在姬央身邊伺候,就一直幹活擦地板,恨不能炭都能洗白,再比如學騎馬,屁股都快摔裂了,還是堅持在短短的一天就學會了。

這一次玉翠兒自覺害了小公主,就想將功贖罪,力挽乾坤。心意是好的,但招數真的是用老了的那一套。

玉翠兒在知恬齋附近守了半個晚上,總算是等著沈度了,她都以為沒機會了,想著冀侯必然是在其他院子裏歇下了,正是灰心失望的時候,卻見沈度從遠處踱了過來,玉翠兒立即打起了精神。

“侯爺。”玉翠兒凍得有些哆嗦,行禮的時候差點兒沒撲倒在地上。

“你怎麽在這兒?”沈度停住腳步看著玉翠兒。

“公主她……”玉翠兒牙齒冷得有些上下打架,“公主這些時日不思飲食,瘦得厲害,她,她……”原本玉翠兒的話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可不知怎麽的當著冀侯的面就是說不出來,只能結巴。

玉翠兒自作主張得太過明顯,沈度就是想受騙都覺得有些侮辱自己的腦子。但沈度並沒擡腳往前走,他心裏惦記著王八娘的事情。若是不同姬央說一聲,就怕他出征在外時,姬央鬧出事兒來。

沈度倒不是怕姬央把王八娘怎樣了,上頭自然有戚母和薛夫人看著,他是怕姬央自己把自己給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