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欲

這些人裏,除了阮氏因為出身高的緣故,有資格讓姬央多看了兩眼之外,其他人就仿佛屋裏的擺設一般,完全沒被她看入眼裏。

至於祁北媛的哥哥那種草莽出身之輩,如今雖混了個一官半職,但是依然入不了安樂公主的眼。且祁北媛和柳瑟瑟在北地雖被捧成絕色美人,但在姬央眼裏,也就是看著比旁人略清秀一點兒而已。

心比天高的祁北媛被姬央這位安樂公主無視的態度給氣得銀牙暗咬,她何嘗受過這等冷遇,別人便是討厭她,那也是嫉妒她的容貌,可偏生在姬央這裏,連她素來引以為傲的容貌也都被襯成了村色,更不提雲泥之別的身份了。

同祁北媛住在一個院子裏的何樂珠心裏忍不住好笑,這祁氏平日裏仗著一張臉和微微看得的身世,譜兒擺得極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才是冀侯夫人呢。

今晨祁北媛還特地挑了一件淡雅的衣服,美其名曰,不能奪了主母的風頭,現在可好,她便是把所有的首飾都掛上,怕也奪不走安樂公主的風采,豈不是自打耳光,何樂珠想到這兒就更忍不住笑。

那柳瑟瑟偷偷看了一眼座上的安樂公主,自己同她就好比螢蟲皓月,便是嫉妒之心都升不起來,只有仰望的份兒。她雖自幼便知道自己生得好,可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天底下竟然還有能美成這般的人物,怨不得老天都舍不得磋磨她,不僅讓她投生在最尊貴的天子之家,如今又讓她嫁給了侯爺為妻。

只可憐柳瑟瑟自己,祖上也是名門,但後來犯了事,後世子孫竟然流落教坊,她雖然也有所倚仗,但在安樂公主面前便也什麽都不是了。

不過這些姬妾的心思姬央都沒心思理會,喝了她們敬的茶,又賞了她們物什,便將她們打發了。

唯有阮氏不肯走,低著頭道:“妾伺候公主進膳。”

阮家女的名頭,姬央也聽過,如今雖然稍顯沒落,但到底還是名門大族,十分講究禮儀。姬央看了一眼沈度,據她所知,沈家無論是戚母還是薛夫人都沒有叫侍妾隨侍的習慣。

阮韻微微垂著眼皮打量姬央,但她這樣的閨秀早就練就了不著痕跡打量人的本事。

這位安樂公主的容貌之盛實在也出乎阮韻的預料,叫人見了只有嘆服,完全升不起爭強之心,若是安樂換個身份,怕這天下男兒都只有拜倒在她裙下的份兒。只可惜錯投在了蘇姜那妖後的肚子裏。

阮韻她比祁北媛和柳瑟瑟等人又不同,她是阮家嫡出的女兒,雖說幼年失怙,但阮家畢竟是百年士族,阮氏跟著伯父伯母一家長大,從小受的教養畢竟不同,那些個姬妾羨慕、仰望這位安樂公主,她卻只有嘆息的心。

不過說到底,安樂公主享盡了人間的富貴榮華,如今又能嫁給沈郎為妻,這一生也不枉費了。

當初阮韻聽說祖父將她許給了冀州沈度為妾時也大為震驚,她們這樣的女兒豈會給人做妾,何況她也算得上是阮家這一輩最出色的女兒,家中姐妹無人能望其項背。

不過阮韻畢竟識大體,也知道如今天下將亂,人人自危,她家雖然是陳留大族,可也須附翼豪閥。阮家鐵了心要依附沈家,但當時雲氏還在,只能被迫為妾。

那時阮韻懷著滿腹的委屈嫁入沈家,一見沈度,那滿腹的委屈瞬間就消散無蹤,美人自古愛英雄,她能嫁給此等郎君,也算是無憾了,心道,祖父畢竟還是疼愛她的。

阮韻嫁入沈府已經三年,在沈府也算得上是婆母喜愛,眾妯娌也並不看輕她,日子過得還算舒服。可就在安樂公主嫁進來的前幾個月,薛夫人忽然讓她幫她管家,阮韻便知道,府上的兩位夫人只怕是需要利用她這枚棋子。

戚母想用她來制衡安樂公主,阮韻就不得不挑起這副擔子。可這位公主畢竟是她主母,若她耍起橫來,阮韻的身份也不是她的對手,因而表面上還得好生伺候著。

不過今日見著安樂,阮韻的心不由一松,她觀安樂,目明神清,雖有些嬌嬌氣,但天真爛漫,並不是傳聞中蘇皇後那般毒婦。這種人只要掌握到她的脾性,控制於鼓掌,卻也不是難事。

卻說阮韻自求留下,沈度見姬央拿眼神詢問他,便道:“讓她留下吧。”

阮家女需要名聲,也得維持名聲。

姬央只能點點頭,她自然是不喜歡阮氏在一旁的,害得她想和沈度說些私房話也不便,只是木已成舟,她都有些後悔去看沈度了,她原本以為他會和自己一般想法。

重光堂的西次間已經擺好了早飯,野菜餅、湯餅、粟米粥。

沈度和姬央入座,阮韻跪在轉角處伺候二人進食。

沈度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掃了一眼姬央,安樂公主在宮裏吃的自然不是這些,但是這般入鄉隨俗,未免也太刻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