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山居茶(中)(第2/4頁)

“我去老駱那裏摘了些菜,還拿了一只他今天才打到的野雞。”沈徹道。

“老駱?”紀澄疑惑地問。

“他就住在一裏外,平日裏是他在幫我打掃這裏。”沈徹道。

難怪了,紀澄本還奇怪這麽久沒人住,怎麽還纖塵不染的。

“野雞已經打理好了,你去廚房看著辦吧。”沈徹道。

“我?”紀澄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不會做飯,老駱的手藝他自己都吃不下,除了你還能有誰?”沈徹反問。

紀澄只能認命,其實她就也有躲開沈徹的打算,去廚房裏待著也好,總比山林野居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好。

廚房就在凈室旁邊,裏頭放著個竹籃,裏頭有野菜和半只雞,應該就是沈徹拿回來的了。紀澄先把柴灶的火燒起來,這個難不倒她,以前在晉北時,經常偷家裏的雞、鴨之類和那些野猴子一樣的男孩子到山上去燒著吃,她還弄過叫花雞。

不過今晚不能弄叫花雞,時間太長,只怕該睡了雞都沒好,紀澄在菜籃子裏找到了幾多蘑菇,正好做一個蘑菇燒雞,另外又用野雞蛋、面粉和野菜攤了幾張薄餅,再煮了一碗素菜湯,勉強就能對付過去了。

“看來你沒跟劉廚娘白學啊。”沈徹的聲音從紀澄背後傳來。

紀澄剛轉過頭,沈徹就從她的背後伸手拿了一張餅卷起來咬了一口,“真香,這得趁熱吃,邊沿才脆。”

紀澄看著沈徹這個偷吃賊吃得那叫一個香,既生氣可又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廚娘做的飯菜能被人這樣喜歡本就值得人高興。

“再多攤幾張,我給老駱送點兒過去,他也挺可憐的,這都十幾年了,手藝還是不敢恭維。”沈徹道。

最後沈徹卷了十張雞蛋餅,又端了一碗蘑菇燒雞給老駱送去,回來的時候手裏居然拿了一束山茶花。

百花裏她最愛山茶,紀澄接過來一看,目瞪口呆地道:“這是賽牡丹。”粉白的賽牡丹可是山茶裏的絕品,很少人能種出來的,不曾想老駱那裏居然有,而且還如此暴殄天物,居然就這樣剪了下來,就讓她待在枝頭上多好啊。

“你也太暴殄天物了。”紀澄看向沈徹,她以為是沈徹剪的,否則任何擁有賽牡丹的人都一定舍不得讓她離開花枝。

“不關我的事。老駱送給你的,作為蘑菇燒雞的謝禮。他沒什麽事兒,唯一的愛好就是種花,這賽牡丹他有好幾盆,你不用替他惋惜。有花堪折直須折。”沈徹道。

主屋裏沒有盛花的容器,沈徹出了趟門,回來時手裏就拿了一個半尺高的石瓶,石頭是天生的形狀,只是中間挖了一個洞,用來插那賽牡丹別有一種古拙的美。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子裏點起了燭火,插著茶花的花瓶隨意地擺在蒲墊上,紀澄和沈徹於燈下對坐進食。

幾上有酒,而且還是埋在樹根下的陳釀,不過紀澄可是不敢碰了,自從花燈節那次的事情之後,紀澄對於在外吃飯飲水都十分忌憚,幸虧今晚所有器具和食物都是她一手整治的,要不然她還真不敢吃。

蘑菇燒雞又鮮又開胃,沈徹連吃了好幾筷子,才開口道:“這裏什麽都好,山好、水好,唯獨就是對胃不好。如今有了阿澄的手藝,總算可以有個名字了。”

山居無名,少了些雅意,殊為遺憾。

用過晚飯,杯碟碗筷自然又是紀澄的事兒,幸虧有溫泉洗碗,不然寒夜山泉凍手可就夠紀澄吃上一壺了。

因為一直低著頭,鬢邊的頭發絲下落擋住了紀澄的視線,只是她手裏全是油膩,實在不方便別頭發,只好擡起手肘來,將頭發往後捋了捋,但手一離開,頭發就又垂了下去。

背後伸出一只手來替紀澄將頭發絲別到耳朵背後,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紀澄往前傾了傾身體,避開與沈徹的接觸。

但其實紀澄是多此一舉,因為沈徹替她理好頭發以後很快就退開了。紀澄轉過頭不解地看著正在柴火堆裏挑挑揀揀的沈徹。

“你這是在做什麽?”紀澄好奇地道。

“尋塊木頭刻名字。”沈徹頭也沒回地道。

紀澄收拾好了廚房,沈徹也挑好了木頭,用旁邊的砍柴刀手一揮就劈出了厚度合適的木板來。

既然是到山居裏來飲茶的,此時月黑風高,正是煮茶的好時候,不過沈徹坐在水邊忙於刻字,煮茶的任務自然就落到了紀澄的肩上。

煮茶的水雖然是從山澗裏直接舀起來的,但是依然要經過竹筒、細沙過濾後才能使用,前頭的天井裏就立著這樣一套裝置倒也不用紀澄費工夫。

紀澄從陶罐裏將水舀入銅銚子,靜靜地等著水開,她本就學過煮茶,兼且又看過無數次沈徹煮茶,再笨的人也被熏陶出來了。

沒有人說話,只有溪流潺潺,越發顯得山林的寂靜來,從沈徹的刻刀之下發出“沙沙”的木削聲,一個“叁”字已經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