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花(第2/2頁)

何氏又叮囑了衛蘅幾句,這才住老太太的上房匆匆去了。衛蘅因病著,所以不用去請安,這會兒吃了飯只懶懶地躺在床上養肉。

到午晌,衛蘅的屋外又響起了一串腳步聲,只聽得門簾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三妹妹可好些了?”

衛蘅一聽見這個聲音就懵了,簡直恨不能用被子裹住自己,可以永生不見這個人。

可是那些伺候的人如何能知道她的心意。

“三姑娘好多了,幾位姑娘快請進。”衛蘅的大丫頭木魚兒掀了簾子,將衛蘅畢生的宿敵衛萱請進了屋裏。

這時候,衛蘅自然再不能賴在床上,她剛想起身就見衛萱快走幾步過來按住她的手道:“三妹妹,快別起來,咱們一家姐妹,講什麽虛禮。”

衛萱的眼睛裏是真誠的關懷,衛蘅就是討厭死她了,也由不得不喜歡這麽樣一個人。

衛蘅看了看衛萱,又看了看她身後站著的衛家大姑娘衛芳,以及衛家學堂裏幾個附學過來的親戚家的女孩子,簡直是恍如隔世,不,應該說是真的隔了世,沒想到又回到小時候了。

“姐姐們快請坐吧,請恕我輕慢了。”衛蘅被衛萱按著,也起不了身,她問道:“你們這時候怎麽有空過來?”

“今日先生有些不適,下午不上課,咱們就約著來看看三妹妹好些了沒有。”衛萱又像忽然想起了什麽,“哦,對了,這是這三日的課堂筆記,我給你帶來了,你別著急去學堂,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衛萱的小字漂亮、整潔,筆記又記得條理清楚、詳細無漏,學堂裏的姑娘都愛借她的筆記去看。

“多謝二姐姐。”衛蘅接過筆記,無可否認衛萱真是處處都好,事事都佳,看到年紀才十歲的衛萱就如此會做人了,衛蘅真是自愧弗如,她這兒都活過三十幾歲的人了,有時候還任性得連十歲的衛萱都不如。

幾個小姐妹又說了些話,衛萱怕大家擾著衛蘅靜養,不過多時,就起身領著大家告辭了。

一眾姐妹自然是聽衛萱的,她在衛家雖然行二,在學堂也不算年紀大的,可是這家裏大大小小的姑娘,就沒有一個不以她馬首是瞻的,甚至包括衛蘅自己。

待衛萱她們走後,衛蘅木愣愣地躺在床上,望著帳頂的繡花,癡癡發呆。她問自己,難道還要過一輩子,處處被人拿來同衛萱比較,被衛萱踩一輩子的生活?

可問題是,衛蘅拿衛萱當了一輩子的宿敵就算了,但她衛蘅卻連當衛萱的敵人也夠不上斤兩。

這才是真正最氣人的。衛萱在衛蘅的生命裏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而衛蘅之於衛萱,卻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妹妹而已。

簡直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該扔。

且說說衛蘅這心結的來歷,其實歸根結底,根子還是在何氏身上。

那何氏和衛萱的母親木氏兩家是表親,家世一般,起點都差不多。

可偏偏後來,木家出了個皇後,門第越來越高,還得了個伯爵的爵位,而何家的門第卻愈來愈低,朝中漸漸無人,甚至轉而同商家奪利,幹起買賣了,雖說家財萬貫,但畢竟面子上沒那麽好看了。

再後來,木氏進了女學,而何氏沒考上,這叫一貫心高氣傲的何氏如何受得了。

偏生也巧,後來兩人一同嫁入靖寧侯衛家,木氏成了冢婦,也就是如今的靖寧侯世子夫人,何氏嫁給的是老二,雖然也是嫡子,可畢竟不能承爵,這就矮了一頭。

這也便罷了,妯娌兩個又開始賽著生孩子,木氏進門,一舉得男,何氏先生的是一個女兒,養了一個月不到卻還夭折了,真是天嘆可憐。

再然後,木氏得次男時,何氏才磕磕盼盼地生出老大,可是哪裏比得上長子嫡孫來得讓老人家歡喜。

後來何氏憋著勁兒還要生,什麽都比不過木氏,子女上總要壓過她,哪知道,何氏生次子時遇上難產,險些喪命。木氏卻是個好命的,順順當當地生了三個兒子。

如此衛家就五個嫡孫了,老侯爺和太夫人都盼著能有個嫡孫女兒,何氏又落後一步,叫木氏先生了衛萱。

這叫何氏簡直狂吐一口鮮血,她這輩子是這樣了,卻期望自己的女兒能賽過衛萱,從小就對衛蘅督促有加,日日都拿她們做比較,生怕她輸給衛萱一絲一毫。

比如,衛萱是一歲時走路的,衛蘅就必須一歲走路,為了這個,天天夜裏何氏都爬起來訓練衛蘅走路,再比如衛萱八個月開始叫人,何氏就日日不辭辛勞地教衛蘅喊人。

被何氏這樣一鼓搗,上輩子衛蘅如何能不將衛萱視作畢生最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