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七寸王氏乞憐(下)

“奴來求太太,求太太可憐可憐奴吧。奴對太太、老爺的心天日可表。奴自小孤苦伶仃,今日得老爺、太太收留,奴心裏感激不盡,只盼著能為老爺、太太做牛做馬來報答。只是奴也是個女人,女人命苦,還求太太可憐可憐奴,給奴一個孩子吧,奴會帶著他一起孝敬老爺、太太的。”王姨娘就跟頭不會破似地使力在地上磕。

崔氏雖然恨王姨娘搶了榮三爺,但畢竟是個心善的,不忍道,“你起來說話,做什麽這個樣子,”

王姨娘擡起頭時,額頭已經青了,膝行到崔氏的腳下,哭著抱著她的腳道:“求太太容奴生個孩子吧,奴再別無他求。”

“姨娘,姨娘……”跟著王姨娘進來的晴明也撲在王姨娘腳邊哭,也一個勁兒地求崔氏,“求求太太,求求太太,我們姨娘也是個可憐人,在這世上再沒有親人,就盼著有個孩子能依靠。太太如今福祿雙全,哥兒、姐兒又聰慧孝順,還請太太容我們姨娘有個盼頭吧,不然,不然我們姨娘真的活不下去啦。”

一屋子頓時響起了王姨娘和晴明兩個不絕於耳的哭聲。說得崔氏不許王姨娘生孩子,就將是天地不容一般。

“這是怎麽回事?”榮三爺也聽不得女人這樣哭。

王姨娘不言不語,只紅著眼睛對榮三爺默默地訴說著一片真情。她哭起來如梨花帶雨,霜打海棠,瞧著別有一番風情,這都是反反復復練過的。

晴明卻沒這個技能,哭得一臉的鼻涕,“太太今日命人送來一碗避子湯,說是老爺讓姨娘喝的,姨娘不肯喝,曲媽媽她們硬灌給姨娘喝了。”

“怎麽會?”榮三爺很震驚。

崔氏也很震驚,趕緊對榮三爺道:“我沒有。”崔氏即使再心酸、心妒,也絕不會做出這等事,即便是姨娘,生的也是榮三爺的孩子。何況榮三爺和崔氏都是庶子、庶女出生,更是知道子女對妾室的重要性,他們深受其害,又豈會將自己受過的苦施與別人。

“奴自知出身低賤,不該有這種妄想,只是老爺可憐奴,給了奴一個容身之所,奴時時想著要報答老爺,只求為老爺開枝散葉,這輩子也好有個盼頭。奴知道太太不喜歡奴,只求太太容奴有個孩子,奴今後就再不出院子一步。”王姨娘以退為進,一退再退,倒顯得崔氏處處心胸狹窄。

對於避子湯之事,王姨娘是算準了榮三爺的心的,否則一開始他們就該拿避子湯給自己喝的。榮三爺本就是庶出,王姨娘更加確定,崔氏這樣做只會寒了榮三爺的心,她不是溫柔、賢惠麽,自己倒要讓榮三爺看看他這個妻子可不是真賢惠的人。

“依蘭。”榮三爺回頭望著崔氏。也不怪榮三爺懷疑崔氏,實在是這屋裏還有誰能給王姨娘送避子湯,老太太那邊只怕恨不得王姨娘立即就懷上一個,是肯定不會對王姨娘出手的。

“不是我。”面對榮三爺的懷疑,崔氏又急又怒。

“是我。”聽到這兒,阿霧掀開簾子進了堂屋。

“阿霧!”

“六姑娘!”

在場的人都驚呼出聲。

阿霧走到榮三爺的身邊,拉了拉他的衣擺,嘟嘴道:“爹爹,我喜歡王姨娘,我不許她生孩子,她以後只準對我一個人好。”

阿霧才不管別人是如何的震驚,自顧自的說:“爹爹,王姨娘懂琴,那天我彈了支曲子,姨娘一聽就明白了。古時的俞伯牙和鐘子期也不過如此。”

阿霧又提起自己的裙擺,將王姨娘繡給她的襪子亮了出來,“你瞧,這是姨娘給我做的襪子,又暖和,又好看。”

阿霧上前拉起王姨娘的手,又拉起榮三爺的手,嬌滴滴的道:“我要爹爹、太太還有姨娘都喜歡我,只準喜歡我。我不要姨娘生娃娃,爹爹。”阿霧擡頭撒嬌地看著榮三爺。

穿著大紅金絲繡福壽喜團紋小襖,月白金福壽喜團紋百褶裙,胸前掛著新打的金葵花富貴長命鎖的阿霧,儼然就是一個天真無邪又任性嬌慣的玉娃娃。

女孩兒心窄,要叫家裏人只喜歡自己一個的驕橫勁兒,被阿霧演得活靈活現。

榮三爺自然是不信阿霧的說詞的,但是崔氏卻有些受傷了,她沒料到阿霧居然會喜歡王姨娘。

阿霧也沒指望能瞞過榮三爺,她作出這幅樣子不過是給大家一個交代,她不是心思惡毒,她只是還沒長到的任性的女娃娃。只要門臉兒給出一個過得去的借j□j代過去就行了,大家也並不願意撕掉那最後一層薄薄的紙。撕開了,就再也沒有回環的余地。

“爹爹,你說好不好?”阿霧拉著榮三爺的手,滿眼都是期盼。

王姨娘卻沒想到自己討好阿霧的舉措反而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趕緊道:“六姑娘,奴即使有了娃娃,也一樣會將六姑娘放在心裏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