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女兒之頭發長(下)

阿霧懂得父愛不願分享,卻不明女子的丈夫之愛更不容分享的道理,她以為男人對姨娘、通房之類的喜好不過如她對榮珢送的草編蚱蜢,竹雕筆筒之流的喜好一般。都是玩物。

而男人對正妻是敬愛。就如同男人對他的父母、恩師般,都是必定要付出的愛,天經地義的愛——敬愛。

“太太不必煩擾,左右不過是多雙筷子吃飯,她的分例也是公中出,費不著咱們的銀錢。”阿霧開口勸道。

若康寧郡主復生,定要在一旁跳腳大罵,“俗物、俗物、真是俗物,多一個姨娘出來,在你眼裏最重要的居然是一份月例,”

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阿霧身在此山中,不得不隨時而變,只是有些矯枉過正了些。

崔氏沒好氣地瞪著阿霧,她這是為了月例而心燒得疼嗎?果真還是個孩子,有些話崔氏如何能對阿霧說。

阿霧見崔氏難受得緊,決心再勸一勸,本來這些話不該她說的,她一個小姑娘可不行這般陰險,“太太,如今頂要緊的是不要讓她生出兒子就是。”

榮三爺就是庶出,崔氏也是庶出,阿霧本不該說這樣的話,但為了轉移崔氏的注意,也只好提了。其實,阿霧並不以為庶子庶女有何不該生的,其實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庶出子女。何況,兄弟姊妹有出息了,還能互相幫襯。

但是既然連福惠長公主都容不了,阿霧心想,崔氏這般心窄的估計更容不下。老太太對榮三爺更是如眼中釘一般看待,所以阿霧才有此一勸。

“你爹爹的腳在他身上,我能管得著嗎?”提到生兒子,崔氏就更是不行了。這邊兒榮三爺連多了王氏這麽個姨娘的風都沒聽到,崔氏就已經吃上了醋來。

阿霧奇怪地看著崔氏,這個避子湯和榮三爺去不去找王氏有關嗎?

阿霧對男女之事的懵懂並不奇怪。她前生沒嫁過人,自然沒人教她道理,長公主又是最最嚴肅的一個人,阿霧雖然博覽群書,也偷偷看些志異故事,但是如後世的西廂記、牡丹亭之類似的j□j卻是絕不敢翻的。

其他人就更是不敢將此等陰私說給阿霧聽。

所以阿霧是懵懂了一輩子,而這輩子又還沒長大。便是身體的變化,阿霧都感觸不深。康寧郡主自幼體弱,發育不全,胸前兩個豆沙包一直是荷包蛋的大小,連內處毛發都沒生過。所以,由此看來,各位看官也該知道,若是阿霧懂了男女之事,那才叫一個非也、謬也、匪夷所思是也。

這一招圍魏救趙都勸不了崔氏,阿霧只好出狠招了。“太太,妒,可是七出之條,仔細老太太用這個拿捏你。”

“我還不信榮吉昌就敢為這個休了我,我,我……”崔氏再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

阿霧簡直懵了,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仿佛是捅了馬蜂窩。真是越勸越亂,阿霧再不敢出聲兒。倒是李嬤嬤進來一個勁兒喊道,“我的好太太,我的好太太……”

司書也進來,哄了阿霧回她自己屋裏去。

卻說阿霧並不是個蠢蛋,之所以這般勸解崔氏,也不是她故意火上澆油。

實在是阿霧不懂得崔氏的花月心腸,一顆心都系在榮三爺身上,兩個人又曾好得蜜裏調油,容不得任何人介入。哪怕就是聽見點兒風聲,都夠崔氏燒心一回的。

這王氏生得花容月貌,新鮮嬌嫩,崔氏怕榮三爺見了她就失了魂,一時又想起揚州瘦馬的名聲來,只覺得自己未來定然暗無天日,成日裏要見自己丈夫同別的女人溫存,她就哭得歇不了氣兒。

其實阿霧自以為她勸得極好。她給崔氏講道理、擺事實。首先,多出個姨娘並不害著三房什麽,連銀子都不用花。就連姨娘本人都是別人送的。

其次,這樣你都還受不了,那就給你找點兒事兒做,分分心,若換了阿霧,從那姨娘一露面,只怕就該想到讓人去藥鋪抓避子湯了。怎麽籌謀安排,拿捏住這小妾。

好吧,崔氏還是不聽,一個勁兒地哭,不懂既然情勢不可改變,就該做點兒實事的道理。

好吧,最後阿霧不得不嚇唬崔氏,結果,你也看見了。

阿霧搖了搖頭,暗忖,自家這位太太,到底是庶出的,少了些見識。

一時阿霧回到屋裏又懊惱,忘記跟崔氏提,讓她向老太太討要那位新姨娘身契的事了,她也是被崔氏哭昏了頭,也不知崔氏自己能不能想起來。

阿霧,嘆息一聲,只覺得這家裏上上下下都要讓她操心,她小小一副年紀,好重的擔子啊。

紫硯在一邊兒見阿霧小小一個人兒學著大人哀聲長嘆,多少滑稽的樣子,自個兒抿嘴笑了笑,“姑娘快別惱了,再大的事兒有老爺、太太頂著,你個小人兒學什麽哀聲嘆氣。”

雖說阿霧早熟,明慧,紫硯是知道的,可是看自己姑娘的樣子,實在讓人會時不時忘記她的聰慧。因阿霧生得看起來比別人都小,至今也沒抽條,矮墩墩、圓乎乎的,五官異常精致,儼然就是一個年畫娃娃。也因此紫硯才會笑話阿霧裝大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