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女兒之頭發長(上)

且說這邊兒王氏跟著司畫到了後院,司畫將她安排入木姨娘隔壁的房間,司畫也不知該如何稱呼王氏,只好道,“請你在這兒歇息一下,若有其他需要,只管叫小丫頭來回我。”

原來王氏身邊還帶了個十二、三歲伺候慣的小丫頭叫晴明的。

王氏趕緊道了謝,拿了一個碎銀子賞司畫,司畫是來者不拒,心裏只道這王氏好生大方,一出手就是幾錢銀子,當得自己一月月錢了,如此瞧來,定不是個好對付的,回頭還得跟太太說一說。

卻說王氏也知道怎麽可能憑一個碎銀子就收買了太太跟前的得力丫頭,她不過是買些個方便而已。

王氏其實並不是個蠢的,打小就把這男人後院子裏的手段都學個了遍。都說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會兒王氏背後有老太太撐腰,她自然要試一試崔氏,若是個好欺負的,也就怪不得她硬氣兒了,所謂人善被人欺,那是定理兒,要怪就只怪她崔氏自個兒不爭氣。

可剛才王氏被阿霧那樣直接戳破了身份,心裏就明白就算三太太好糊弄,這位六姑娘可不是個省油的燈盞,那麽小小個,就鬼精鬼精的了。

王氏打算先按兵不動,且先伏低做小,看看榮三老爺是個什麽人物再說。王氏早知道榮三老爺是今科狀元,還沒見這人,她這心裏就千肯萬肯了,總比去伺候那半截身子都在土裏的糟老頭子好。

何況狀元郎必然文采斐然,她又能紅袖添香,定然可以譜出一段佳話來。王氏對自己是極有自信的,雖然崔氏顏色也極好,可哪個男人不貪新鮮,若叫他嘗了自己的手段,還怕他滑不留手?

要說這王氏,也是那揚州瘦馬裏出類拔萃的一個,否則也不會被人千裏迢迢送來高攀貴人。

咱們暫不說王氏這一番盤算,又說回崔氏屋裏。

“你怎麽知道王氏是揚州瘦馬?”崔氏厲聲問阿霧道,也不知哪個下作的小娼婦,居然敢將這等汙糟事說給阿霧知道,崔氏就是再好的脾性,也打算要發發威了。

至於崔氏是如何知道揚州瘦馬是個什麽玩意的,那是因為這些女人在京城圈子裏的厲害是出了名的,便是崔氏不喜出門,也聽了一耳朵她們的“風流事”,最後為她們鬧得滿城風雨、夫妻失和、敗名破家的也不乏人在。

阿霧早就算到崔氏必有此問,因而答道:“今日紫扇打聽來的,她怕太太不知那女人來歷,吃了老太太的暗虧。”

這樣一說崔氏也就釋懷了,她素來是知道紫扇是個愛竄門兒的,小小年紀,比有些婆子還愛碎嘴,還愛打聽閑話。

“這紫扇呀,你以後可得管著點兒。”崔氏一時想起,便教阿霧如何禦下。

阿霧點點頭,“知道了,可若不是她會打聽,咱們還指不定被多少人暗算呐。若爹爹真將那人當良妾納了,那可才是禍事呐。”阿霧避重就輕地保著紫扇。

“可不是,我正想不許她進門,你倒好,越過我讓司畫給她安排下住處了。”崔氏一說起這個,就氣不打一處來。

阿霧趕緊道:“老太太賜的,就算不納做良妾,少不得也是要讓她進門的。”阿霧嘴裏這般說,心裏卻在嘀咕,人都先讓你帶回來了,還能推不成。阿霧嘀咕雖然嘀咕,可她也知道崔氏這是心裏不痛快,見人就刺,並不跟崔氏一般計較。

阿霧自以為是自己不跟崔氏計較,偏偏卻是她不懂得崔氏的那片寸斷柔腸。

雖然這些揚州瘦馬手段厲害,可阿霧以為,若認了真要處置她們,還不是主母一句話的事兒。

再說了,後院裏早住了一位木姨娘,這會兒添一位新姨娘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所謂的姨娘、通房,都不過是伺候人的下等物兒,有時候連人都算不上,不過是主母手指縫裏篩下點兒余糧,養著的討爺們兒歡喜的玩意兒。

左右不過是榮三爺多了一個睡覺的地兒。

阿霧絲毫不覺得男人多個睡覺的地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男人三妻四妾的多,孤守獨妻的少,本就是自古有之的事情。就算說不上天經地義,但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阿霧以為,身邊多個人睡覺,這是何等使人不舒服的事啊。且不說一張床兩個人睡多擁擠,彼此又會互相影響,先說人要吃喝拉撒,就難免有不雅之氣。

即使自矜自戀的阿霧也不得不承認,她自己都難免有不雅之氣外泄,這可是她絕不容許別人聽見、聞見的,連曉得也最好不要曉得。

此外,再要讓喜潔到了怪癖的阿霧聞男人之臭氣,那可是萬萬不能的。想一想都覺得想吐。

若非為了傳宗接代,阿霧對自己未來的設想裏,簡直就從沒有過要同男人共處一室的想法。多多尋幾個美妾嬌婢與他就是了。一來是省了自己的汙糟事,二來也顯得賢惠大方,這般的名聲多些總比少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