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黯然去

其實這件事會如何收場翠籮早就料到了,只不過是有些依恃,所以這才敢來冒一冒險。這府裏素來都是人善被人欺,翠籮覺得自己不過是在保護自己的主子,進而也保護了自己。

如此冒犯王妃,翠籮自然知道這苦果不好吃,可是她母親是太妃跟前最信任的嬤嬤,如今王妃和太妃不對付,自然不敢太過懲罰自己的。

且依翠籮對董姨娘的了解,這是一個標準的濫好人,她絕不會看著自己被罰的。這般大庭廣眾下,王妃為了顏面是絕不會為難王爺的寵妾的。

翠籮的算盤那是打得極響亮的,只是沒料到這位新王妃寧願自傷一千,也要損敵八百,脾氣是擰折不可彎。

而且,自己仿佛還自動送上門地幫了她大忙,翠籮如今懊悔得想死。

翠籮不喜歡這位王妃。

不僅是為了董姨娘,也是因為楚漣漪本身。楚漣漪當初因為打殺下人而被退婚的事,京裏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翠籮是麻辣性子,平日又素來仗義,極其護短,想著那些人雖然同自已一般是下人,可到底也是活生生的命,這位王妃如此狠毒,說打殺就打殺了,無論如何,翠籮是決不願在這樣的人手下過日子的。

加之董姨娘性子和順,心地純善,哥哥又是王爺的救命恩人,翠籮就鐵了心要跟著這位主子,一輩子護著這位主子,而且這位主子即使要上位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位新王妃的身子是極不好的。

過門才多久,這就病了,病得床都起不來,偏偏又是柳片般薄的身子,翠籮的心不由就動了。

況她從小在這深院大宅裏長大,見多了勾心鬥角的事情,就是當初那位賢良淑慧的先王妃,對兩位側妃私底下不也是諸多刁難的嗎?這位新王妃進門這幾日雖然沒有刁難董姨娘,可翠籮偶爾看見王妃看董姨娘的那眼神,充滿了討厭,誰能說這位新王妃一旦坐穩位置,不會拿董姨娘開刀?

翠籮覺得這是自保,而現在是最佳的時間。

因為太妃如今是擺明了極不滿王妃的,而王爺這段時間從沒進過玉熙堂,加之四夫人如今主持中饋,王妃身邊帶來的人沒有一個得到重用的,明顯就是排擠。

今日清晨翠籮在院子裏遇到四夫人身邊的半夏,才知道王妃想安排李家的(微雨)到院子裏做事,四夫人二話沒說就拒絕了,直讓翠籮覺得這位王妃如今是誰都能拿捏的。

恰好,桃丫那傻瓜自動送上門,這麽好一個借口,翠籮覺得不拿來落井下石真是對不起老天給的機會。

墻倒眾人推,翠籮深知,決不能讓這位王妃有喘息的機會,一定要讓太妃和王爺對這位新王妃徹底厭煩。

翠籮本就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只害怕楚漣漪不打她。

太妃雖然嚴厲,可平日是最不喜歡欺辱下人的人,當初太妃跟前一個得力的媽媽就是因為責打小丫頭,被攆了出去,翠籮的娘就是太妃身邊的人,所以對太妃的喜好最是清楚不過。

至於王爺,翠籮覺得王妃責罰自己,免不了要牽扯自己的主子的,指不定王妃就是想借機罰一罰董姨娘,這不正好?王爺如今寵愛董姨娘,董姨娘平日不哭都惹人三分憐了,如果再一被責罰,翠籮想想就覺得光亮。

當初花側妃尋了由子找董姨娘的麻煩,最後還不是落了個禁足半年的責罰麽?

翠籮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所以毫不猶豫就提溜了桃丫到玉熙堂來,恨不得鬧得越大越好,鬧得這位新王妃火越大越好。

可哪知,如今王妃處處占了一個理字,同翠籮想得相差太遠。

楚漣漪看了半晌翠籮,見她魂不守舍,只好自己開口了:“雖然今日是桃丫不對,可你是府裏的家生子,又是一等丫頭,不可能不知道規矩,這種事交給嬤嬤們管教就是了,偏偏要鬧到我的面前,做給我看,還帶了一大幫子丫頭婆子來,是想砸了玉熙堂還是想威脅我這個王妃?你當你是胡同裏的小混混嗎,還時興群毆麽?”

楚漣漪口氣雖然平緩,但言辭卻十分嚴厲,翠籮跪著彎腰磕頭道:“這是奴婢的錯,請王妃責罰。”責罰就責罰,翠籮早就有準備,現在情況雖然如此,可是床頭風怎麽吹,就要看董姨娘了,王妃未必就能討得了好果子。

“那就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我倒想看看還有那個丫頭敢到玉熙堂吵鬧的。”楚漣漪理了理自己的指甲,語氣輕松地道。

三十大板可嚇壞了翠籮和董姨娘。就是尋常的男人挨了三十大板也要一、兩月才能下地,這柔弱的女兒家挨了三十大板,只怕稍微嬌貴點兒的,命都要少了半條,最怕的是傷了脛骨,以後落下殘疾來。

翠籮,臉“唰”地就白了,想不到這位王妃出手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