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初至沉淵(第4/8頁)

楊戩目光冷冷錐視那女子,話卻是向著轂閶說的:“轂閶,你給我收斂些。”

轂閶懶懶坐起披衣:“又不是第一次,何必大動肝火?”

楊戩冷笑:“若個中沒有牽涉到端木,再多幾次也與我無幹。”

轂閶哈哈一笑:“端木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是嗎?或者我讓她進來?”

說話間,果擡腳向外。轂閶面色一變,怒道:“楊戩!”

楊戩於身後風聲來向聽得分明,頭也不回,腕翻如刀,掌緣下切。轂閶情急之下忍痛受他一切,另一手自腋下鉗住楊戩手臂。楊戩任他轄制,縱聲長笑,轂閶向帳外看時,但見白日朗朗,哪有半個人影?心知受了楊戩捉弄,怒斥一聲,將楊戩搡了開去,自披掛穿衣,此時方覺後背發涼,竟汗濕了大半。

楊戩笑聲不絕:“搬出名頭就把你嚇成這樣,果真一物降一物。轂閶,待得丞相答應你的請婚,我看你那些個隨行的姬妾,還是打發了去吧。”頓了頓又道:“說正經的,早上端木那邊的事,你都知道了?”

轂閶點頭:“聽說了,殷商的細作是越發囂張了,素日還只是打探消息,今次居然連取數條人命。可見崇城一役,朝歌也是越發上了心。”

楊戩道:“那是自然,崇城一下,朝歌如失左膀右臂。今日早些時候,我們安插在朝歌的探子傳回消息,說是費仲那邊有異動。”

轂閶饒有興味道:“哦?說來聽聽。”

“聽說召集了一幹非常人物……明裏打不過,便要行些見不得光的手段。”

“又要玩些謀刺丞相的伎倆?”

楊戩點頭:“今次略有不同,聽說費仲想取的人中,你我俱在其列。”

“費仲想殺戰將?”

“軍中無將,譬如群龍無首。近日馳援之將眾多,真正獨當一面者寥寥無幾。如今日所到高伯蹇之流,本為殷商降將,貪生怕死,壯聲勢勉強充數,誰還當真指望他攻城略地?你請得崇城戰牌,更加是第一號的眼中釘肉中刺。丞相吩咐下來,我們這幹主將尤其要提起十二萬分小心,如若陰溝裏翻船,折在宵小手上,那便大大失算。”

轂閶沉吟片刻,問道:“可知費仲派來的人現在何處?”

“最近的城邑就是安邑。”

轂閶跌足長嘆:“當初瞧不上安邑,繞城而過,竟連守將都未曾留下,平白留了這麽個隱患在。依我看,戕害端木營兵士的細作,多半也藏身在那裏。”

楊戩失笑:“我剛從端木處過來,她也是這般說。”

“她現下如何?早上發生那麽大的事,氣得夠嗆吧?”

楊戩苦笑:“可不是,若不是我攔著,只怕現下已經點足兵將到了安邑。她口氣大得很,說什麽也不用挨家挨戶搜了,就在安邑城周堆上柴火,一把火燒了,什麽探子細作,通通見閻羅去。”

轂閶哭笑不得:“她明知這樣行不通,非得把狠話撂出來,唬人也是好的。那後來怎生了結的?派往安邑的是誰?”

“高伯蹇。他想在丞相面前露臉,立功心切。兼之要討好端木,說什麽定給端木營慘死的兵士一個交代。”

這次換轂閶冷笑了。

“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貪財好色、縱屬行兇,不出紕漏就謝天謝地了,別的是斷指望不上。”

“端木也如此說,為萬全計,派了兩個副統隨著高伯蹇一起過去。反正安邑離著也不遠,但凡有緊急事由,白日打旗語,入夜行燈語,總來得及策應的。”

展昭這一覺直睡到午後方醒,起來看時,雨雖不似臨睡前那般大,卻還是淅淅瀝瀝,平白惹人心境煩擾。

起身不久,便有下仆過來伺候洗漱,接著便將展昭引往正廳,卻是旗穆典、旗穆丁兄弟已備下酒菜相候。展昭也不推辭,略讓了讓便推盞入席,方才舉杯,眼角余光瞥到門邊有一年輕女子過來,容色嬌妍,發漆如墨,著圓領窄長袖絳紫雲紋長衣,腰束絲帶,足蹬木底麻面履。一來商裳與宋服有別,二來此女看著面生,展昭不覺多看了兩眼。

旗穆典笑道:“衣羅,還不過來敬展義士一爵酒?”

展昭這才省得這女子便是自己救下的旗穆衣羅,先時蓬頭垢面毫不起眼,想不到略作修飾,竟是難得明娟。

旗穆衣羅倒不矯飾,落落大方上得前來,先向展昭行禮,而後便奉上一爵子酒。展昭含笑頷首,向旗穆兄弟略略致意,酒才挨到唇邊,忽聽外間銅鐃聲響,展昭微怔,擡眼向外看時,就見早間那少年,名喚杞擇的,上氣不接下氣地進來,氣喘籲籲道:“老太爺,高伯蹇的兵將正朝安邑過來呢。”

旗穆典臉色一變,和旗穆丁使了個眼色,也不理會展昭,雙雙疾步出了門去。展昭一時好生躊躇,不知是該跟上還是不跟,倒是旗穆衣羅忖得展昭心意,柔聲道:“展義士,我們也跟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