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狀書(第4/13頁)

暮色四合之時,大雪已將整個開封籠為素白。

馬蹄踏踏,初聽尚在遠處,再看已到眼前。守門的衙差迎上去,喜道:“展大人,你回來啦。”

展昭翻身下馬,那衙差忙執了韁繩,道:“包大人言說展大人暮時必到,請展大人先去書房。”

展昭點點頭,往台階上行了幾步,忽又止住,問那衙差道:“王朝回來了嗎?”

衙差點頭:“回來了,比展大人早到了約莫一個時辰。”

展昭眼底的喜色一掠而過。

進得書房,包大人、公孫先生並四大校尉都在。展昭先看王朝,王朝卻似做了什麽虧心事般,將頭扭了開去。

展昭的心一沉,面上卻不露聲色,向包拯道:“屬下幸不辱使命,已將肖秦氏死前留下的血書尋得。”

包拯心中一寬,公孫策笑道:“這便好了,有了肖秦氏的血書為證,閻誠想不認罪都難。”

緊接著包拯便將後續審案關節同公孫策細細商榷,又對展昭道:“展護衛,你一路奔波勞碌,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展昭點頭,旋即退下。

待展昭走遠,包拯重重嘆一口氣,原先舒展開的眉頭重又皺起,向王朝道:“這麽說,你一路打探,都沒有端木姑娘一行的行蹤?”

王朝點頭:“在晉陽一帶問詢時,倒是不少人有印象,說是確曾見到端木姑娘一行出城。文水縣悅來客棧的老板還說有一行人在他處留宿,依形容來看與端木姑娘他們很是相像,但是一夕之內走得幹幹凈凈,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文水縣之後,就再也沒人見過了。”

包拯沉吟良久,向公孫策道:“公孫先生,你怎麽看?”

公孫策道:“依學生看,端木姑娘一行應是在文水縣出了變故。”

“本府也是這般猜想。”包拯嘆息,“但是依著端木姑娘的神通,本府委實猜不透會出怎樣的麻煩。退一步說,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怕也不是憑開封府之力可以策應的。”

公孫策心中一動:“所以,大人才有意支開展護衛……”

“展護衛與端木姑娘交厚,本府怕他知道了……王朝,你見到展護衛之時也莫要提起此節,只說還在托人打探便是……這一路奔波不易,且先下去休息吧。”

王朝行禮退下,剛邁出書房大門,忽地一愣,展昭示意他跟自己過來。

“展大哥,”覷著距書房已遠,王朝忍不住開口,“我不是有心瞞你……”

“還打聽出些什麽?”

王朝一愣,旋即搖頭,頓了頓又道:“端木姐應該不會有事的,她在晉陽之時,也曾兩個月不與我們通音訊。展大哥,我想端木姐也許是臨時有事,不及知會我們便去了。”

展昭不語,良久才道:“若她只是臨時有事,怎麽連開封城內的細花流門人,全都失了蹤跡。”

王朝啞然,端木翠身在晉陽之時,城內的細花流門人照舊拿人,也不見得因為主子不在就消極怠工,只是近兩月間忽地消失不見,細推起來,似乎與端木翠的消失不無關系。

“也許……也許端木姐此番要做的事情異常兇險,所以把細花流的門人全招了過去。”

“既能回來叫走細花流門人,也該到開封府來打個招呼。”展昭嘆氣,“罷了,她一貫就是這樣的性子。”

“展大哥,你沒事罷?”王朝聽展昭語氣沉郁,不由有些擔心。

展昭聞言一笑,雙眸愈顯清亮:“我沒事,你先去休息吧,開封許久未下雪了,我看看雪景。”

王朝心中難過,卻也不知說什麽才好,只得去了。

黑暗中,隱約可見遠處近處的瑩澤素白。

展昭忽然記起了端木翠臨走那晚自己說的話。

“你若一直穿這麽少,留在此地也不見得能活。”

忽然之間,說不出得難受懊惱:那日,為什麽要拿這樣不祥的話去說她?

第二日清晨,展昭帶馬漢去巡街,一路行至玄武大街西巷,忽聽得前面吵吵嚷嚷。擡頭看時,開源當鋪門口正撕扯得厲害。

展昭與馬漢交換了一個眼色,行至近前,就見兩個當鋪的夥計往外推搡一個破衫襤褸的老頭,嘴裏兀自罵著:“沒抓你見官已是對你客氣了,你還敢鬧事。”

那老頭急得要命,不管不顧要往當鋪裏沖:“那確實是老漢的裘氅,不偷不搶,憑什麽扣下,若不還我,老漢必跟你沒完。”

其中一個夥計冷笑:“你的裘氅?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模樣,窮酸成這副德性,怎麽會有那樣的裘氅?再不走,老子打得你走。”說著揚起手來。

待要照著老漢面目扇過去時,忽覺腕部一緊,不知是被誰牢牢扼住。那夥計惱羞成怒,扭頭欲罵,忽地看清面前之人的長相,嚇得趕緊住口,之前囂張氣焰也立時短了三分,賠笑道:“展、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