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昏迷不醒(上)(第2/2頁)

雲溪子此人,從小就是個武癡,練起武來數十年如一日,加之天分又高,一身的武藝,高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尋常人等實在難以望其項背。只是他不慕名利,對江湖中的事也不怎麽關心,從來不去參加什麽“武林論劍”之類的比賽,一旦和人動手,手下又甚難留有活口,無人四處宣揚,因此不似聞人客那般廣為人知。加之他性格詭譎乖張,行事亦正亦邪,雖說不上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但是亦不是什麽正直良善之輩,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甚至有人將他劃為邪道中人。

東方棄便說:“以前發生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雲兒是雲溪子他老人家臨終前交到我手裏的,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護她周全。”吳不通忙說:“我不是打聽八卦的意思,你也知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說來還是大半年前的事了,我在天山遇到你的時候,這丫頭躺在冰窟裏,昏迷不醒,一開始還以為是具屍體呢,跟現在的情形很有幾分相像。難不成她是雲溪子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那你們豈不是師兄妹了麽?”愈想愈有這個可能,照雲溪子孤介離群的脾氣,若不是極其親近之人,怎麽會天山托孤呢?只可惜東方棄口風甚緊,什麽都不肯說,不然他的《江湖紀事》可要大大寫上一筆。

吳不通平生之宏願便是要寫一部赫赫有名的《江湖紀事》,為古往今來轟動一時的江湖劍客立傳,說要“究天人之際,通江湖之變,成吳家之言”。他自號“妙筆生花”吳不通,只是名號不甚響亮就是了。

東方棄忙說:“吳不通,這話你可別亂說,更別亂寫。雲溪子他老人家雖然傳過我武功心法,不過他從來不承認我是他的弟子,當年更坦言‘我雲溪子從不收徒,你不必磕頭了,更不可對外宣稱你是我的傳人。我只不過見你可憐,傳你一套內功心法強身健體罷了。’”

東方棄甫一出生便被人拋棄於京郊的野樹林裏,剛巧被一窮酸秀才撿到,一大一小無處可去,遂棲身在城外的同安寺。剛撿來時,嬰兒體弱,加之受風寒所侵,氣若遊絲,奄奄一息,眾僧人都說養不活。那時正好有一個寄居在同安寺的遊客,體型高大,眼若銅鈴,鼻直唇方,相貌不凡,只是面容有風霜憔悴之色,腰配古劍,不與人隨便親近,似是江湖中人,見了他,直嘆可憐,憑著精純深厚的內力將其救活。因為剛出生的嬰兒經脈脆弱,骨骼尚未成形,如琉璃般易碎,稍有不慎,小孩子就要一命嗚呼。他只能一點一滴輸送內力,小心翼翼,不敢多一分,也不敢少一分,如此數日,東方棄這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這人便是雲溪子。三年後他去京城雲府辦事,路經同安寺,也是倆人有緣,又見到了三年前救的那個男孩,因為嬰兒時期留下的後遺症,體弱身怯,氣血不足,常常生病。雲溪子見他身子骨如此不濟,心想當初不該一時心血來潮救他,總比以後長大了任人欺侮的好。可是已經救了,便沒有撒手不管的道理,於是傳了他一套獨門的呼吸吐納之法,扔給他一本武功秘笈,前半部分是修習內功的圖畫,或坐或臥,倒是一目了然,後半部分卻是自己練武時的筆記和心得,雜亂無章,寫得十分潦草。他又示範了幾個打坐的姿勢,教東方棄背了幾句入門的心法口訣,也不管一個三歲的孩童懂不懂,第二天就走了。他本意並不是為了教東方棄武功,只不過讓他隨便學幾招強身健體罷了。

哪知道無心插柳柳成蔭。東方棄天資聰穎,心性沉穩,最是適合修習內功心法。小孩子心靜無塵,沒事便對著秘笈上的圖畫練功運氣,加上他身處佛門凈地,一舉一動深受佛法的熏陶,進步更為神速,為以後步入一流的武術境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八歲那年秀才因病去世,他無處安身,於是便跟了從天竺來同安寺講經說法的弘一大師雲遊天下。再次見到曾經那位無名有實的師傅時,是在洛陽,滿城的牡丹花籠罩在綿綿春雨中,有傾國傾城之色,當年的嬰孩已經長成了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年。那年他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