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卷 忘川·白衣(第2/9頁)

她小步走到他的身後,輕聲問:“她長得可真好看,她是誰啊?”

他握刀的手頓了一下,連嗓音都緩慢下來:“你覺得她是誰?”

身後一時沉默,良久,聽見她遲疑道:“玉寧宮……文德皇後?”

他仿佛笑了一下,轉過身來時的表情卻仍然清冷:“你也知道?”

她定定地看著玉像:“陛下最喜歡的女子,誰不知道呢?原來她長得這麽好看,難怪陛下會那麽喜歡她,她死後也對她念念不忘。”

她說出這番話,陸朽的眉頭不由得皺起,正要開口,屋外突然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兩名宮女沖到門口又生生止住了腳步,“撲通”一聲在門口跪下。

“皇後娘娘!快隨奴婢回去吧!”

陸朽握刀的手猛地一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她朝他吐吐舌頭,露出抱歉的表情,兩三步跑到門口,又回過頭來:“你答應給我帶桂花酒,還算數嗎?”

宮女又是“撲通”一個磕頭,就快哭出來:“皇後娘娘!”

她擺擺手,五官皺成一團:“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

秋風吹落桂花,玉寧宮又安靜下來。他握著刻刀站在原地良久,看著微笑的玉像:“原來她就是新皇後。番邦最小的公主,果然和中原的女子都不一樣。只是這樣的性子,恐怕會像你一樣,在這宮中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吧?”

第叁章

今年春末,大秦和番邦締結盟約,互相承諾十年不犯邊疆,而番邦最小的公主便以和親之名嫁給秦帝為後。而此時距文德皇後病逝不足三個月,原以為後位必屬備受寵愛的容貴妃,卻不料甘露殿最後迎來的是一位番邦公主。

但既是以和親為名,又是異域女子,行為性格都異於秦人,這位年齡不足二八的皇後並不受寵愛,徒有皇後之名,後宮之權卻仍由容貴妃所掌。

入宮半年,聽聞秦帝只去過甘露殿一次,又因皇後年齡尚小,帝後圓房之禮便也推遲,久而久之,後宮最具身份的甘露殿竟門可羅雀,冷清下來。

外人都為這位皇後嘆一聲可憐,蘇白衣卻不這麽想。

中原禮儀煩瑣,秦宮更是嚴謹,嫁過來之前,母親曾千叮嚀萬囑咐她要約束行為,收斂性子,如今沒人監督,除了隨同而來的奶娘,連宮女都不甚上心,她落得輕松,是以才能偷偷溜去玉寧宮飲酒。

玉寧宮是禁宮,曾經住著秦帝最愛的文德皇後,文德皇後病逝後,秦帝下旨任何人不可出入,若敢擅入當以死刑。這些從她入宮開始便被教導謹記,但她自小野慣了,仗著有幾分身手,偷偷潛入好幾次都沒人發現,後來便越發大膽,儼然將玉寧宮當作了她的秘密基地。

陸朽會出現在那裏,著實令她意外。

但能光明正大地出入,屋內又雕著文德皇後的玉像,她大概能猜到這是秦帝的旨意。人死了便寄相思於死物,的確符合中原人的行為。

自從她被發現溜入玉寧宮後,一向不怎麽上心的宮女便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若是被秦帝知道,丟了小命的可是她們。

蘇白衣沒機會再溜出去,整天扒著窗台唉聲嘆氣。

“這甘露殿也忒冷清了,什麽花兒草兒都沒有,一點都不好看!我要換宮殿!”

宮女已習慣她口出妄言,只能小心陪著:“娘娘,甘露殿是皇後身份的象征,多少人羨慕不來呢。若娘娘覺得冷清,奴婢讓他們移栽一些花草過來。”

她轉了轉眼珠子:“好啊,就要玉寧宮的桂花,特別香。”

宮女臉色一白又“撲通”跪下,連連磕頭:“皇後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陛下曾有旨,桂花只準出現在玉寧宮。何況玉寧宮乃是禁宮,娘娘今後切莫在外人面前提及,若是傳到皇上那裏……”

“他會怎麽樣?殺了我嗎?”她接過宮女話頭,一副笑嘻嘻的模樣,“他不敢殺我,殺了我兩國就要開戰,人命不比桂花值錢啊?”

宮女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不住地磕頭。奶娘拿著新做的披風從內殿走出來,笑道:“娘娘心直口快,你們以後多提點,下去吧。”

奶娘是曾經服侍蘇白衣母親的婢女,蘇白衣未嫁到番邦之前,蘇白衣的母親也是大秦的王公貴女,此次和親奶娘隨行,可以說是蘇白衣在這宮中唯一能信任依賴的人了。

即將入冬,新做的白絨披風繡了五色鳳羽,將她從頭到腳都裹住,奶娘看著她道:“過完今冬,娘娘就又長了一歲,在這大秦啊,是要行及笄禮的。”

她站在銅鏡前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偏著頭問:“及笄禮是做什麽的?”

“代表娘娘長大了。屆時便可和陛下行圓房之禮,誕下龍子,母儀天下。”

她絞著衣袖:“可陛下並不喜歡我啊。”

奶娘望了眼門外,低聲道:“後宮之中母憑子貴,只要娘娘誕下龍子,陛下也會對娘娘另眼相看的。昨日昭陽宮那邊傳來消息,容貴妃有孕了,陛下賞了不少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