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是溫文爾雅且有書卷氣的皇後(第2/8頁)

他的劍鋒又抵近了一分,“在下的家人,不勞陛下費心。陛下只需讓我出城,李皇後自然毫發無損交還陛下。”

他望著她的臉,不置可否。近在眼前卻不能相擁,比不見更加令他五內俱焚。他看了崔竹筳一眼,開始估量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如果強攻,是否可行?速度上來說,如果突襲孫膺,就來不及應對崔竹筳。還有一種可能,三丈距離不能在彈指間越過,皇後會命懸一線。

他心裏掙紮得劇烈,孫膺挾持她退到了女墻邊緣,稍有閃失便會墜下高墻,他必須想辦法確保萬無一失。

他暗暗在指尖運了力,頷首道好,“如果將軍執意如此,那便依將軍的意思辦。”回手一揮,“讓開。”只是最後那個字剛出口,一枚銅錢便向孫膺面門疾射過去。

孫膺大驚,下意識揚劍一擋,叮地一聲驟響,正打在了距離劍柄兩分遠的地方。那銅錢蓄勢極強,他被震得虎口發麻。然而畢竟是訓練有素的武將,深知道戰場上丟劍必丟命的道理,手上不過一晃,挽個劍花便向李後揮去。

今上足尖一點騰身而起,另一個人比他更快,反手抓住劍身,順勢一推,將秾華推了出去。

女墻凹型的垛口只及人腰部,要攔阻下墜的身體,攔不住。孫膺氣急敗壞,強行把劍從崔竹筳手裏抽出來,齊根切斷了他四指。秾華踉蹌兩步落進今上懷裏,回身看,驚惶大叫先生,可他卻是笑著的。他說保重,然後身影輕如鵝毛,帶著孫膺,墜向了漆黑的墻根。

天上風雪大盛,鋪天蓋地的白,翻卷轉騰,一去千裏。

第一次被她所傷,第二次因她而死,她良心難安,睡夢裏都在喚先生。

猶記得青階旁銀燭下,先生執書而笑的樣子。倏忽十年,十年之後物是人非,很多人來了又去了,最後只剩她自己。

身體像一片漂浮在水面上的樹葉,沒有方向。身上好冷,建安好冷,她縮起腳,感覺半邊身體是冰涼的。腰腹有觸摸不到的痛,她洇洇落淚,總有一種恐慌,醒來的時候孩子恐怕已經離開了,像崔先生一樣。

隱約有溫暖的手撫摸她的臉,她睜開眼睛,燭火迷人眼,有短暫的一陣失明。外面靜下來了,對比先前的惶惶不安,現在是死一樣的沉寂。她看清面前人的臉,輕輕叫了聲官家。

他點點頭,不說話。伏下身子,把臉埋在她頸窩裏,開始綿綿的顫抖和哽咽。她擡起手撫摩他的背,雕梁畫棟在淚水裏扭曲變形。她知道他傷心,說不清的傷心。即便找到她了,在一起了,還是擺脫不了這種可怕的情緒。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他帶著濃重的鼻音說,“我經不住再來一次了,所以不要再離開我。”

他來吻她,眼淚流進嘴角,甜蜜裏依然有苦澀的味道。她失蹤後他努力壓抑,努力振作,只有背著人的時候才敢蹲下身抱一抱自己。現在她回來了,就像水囊被紮了個洞,所有的委屈和隱忍狠狠傾瀉而出,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他捧住她的臉,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哽住了,說不出來,只有一再地親吻她。

他的吻密密地,幾乎阻斷她的呼吸,可是她情願沉溺,希望多點,再多一點。他只差將她拆吃入腹了,過了很久才聽見他咻咻地喘息,枕在她胸房上,一遍遍地重復,“我好想你。”

先前是在漂泊,仿佛無家可歸。直到他來了,她才可以好好地放松下來。她依賴他,有他在,她就擁有整個世界。她的聲音很輕很細,不停地叫官家,她叫一聲,他便答應一聲,然後擡起眼同她相視,有種心心相印的歡樂。

她說:“醫官為我請過脈麽?”

“綏宮裏的太醫早跑得沒了影子,我命錄景傳隨軍大夫去了,不久就會到。”他說起這個就顯得憂心忡忡,“你忽然暈倒,把我嚇壞了。可是因為受了驚,還是累著了?”

他還不知道,她慢慢牽起他的手,壓在她的小腹上,“這裏有個小得意。”

他愣了下,“什麽?”

她含淚笑著告訴他,“官家有皇嗣了,我想他應該還在。”

他一時回不過神來,可是聽清後,他的樣子簡直有點傻。站起來,搓著手在床前沒頭蒼蠅似的來回踱步,“啊,有了一個小得意……小得意……朕有兒子了!”然後撲過來,照準了她的臉狠狠親了一口,“我的兒子……”把手覆在她肚子上,“在裏面,我們的兒子!”

她從沒見過他這麽高興過,原來他的笑容是可以感染人的。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暫時不敢肯定是兒子還是女兒,如果是個女兒怎麽辦?”

他說也好,“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喜歡。是兒子就封太子,是女兒就封國公主,將這建安作為她的封地,讓她食邑九萬戶。”他高興得揉她的臉,“你說好不好?好不好?這是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朕鐘愛特異,要給他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