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兩只眼睛盯著我,我就有種要露餡的感覺(第4/7頁)

“嗯?”秾華側過身來,“為什麽這麽說?”

“你那天喝了酒起疹子,是官家替你擦的藥,你有沒有印象?”

她頓感訝異,腦子裏飛快回想,可是茫茫一片。她搖搖頭,“我那時候醉得厲害,不記得了。”心裏七上八下吊起來,低頭看看抹胸,抱著春渥的胳膊問,“疹子起得嚴重麽?滿身都是?”

春渥往她胸前指了指,“很嚴重,到處都是。”

她嚇了一跳,那他給她擦藥,豈不是全看見了!她不敢想,雙手捂住了臉,哀哀呻吟:“怎麽辦……”

春渥咳嗽兩聲安慰她,“不要緊,就算官家脫了你的抹胸也不丟人,你長得又不難看。”

秾華沮喪地看她一眼,不是難看不難看的問題,是她願不願意讓他看。她先前還靦著臉在柔儀殿和他攀談,他暗中大概要笑死了。想到這裏雙頰滾燙,怏怏把臉貼在了玉枕上,“我有點生氣。”

春渥愣了愣,“別生氣,不是我們丟下你不管,是官家接了藥,把人都趕了出去。所以我覺得他可能喜歡你,否則大可不管你,對不對?”

一點都不對,春渥總是這麽善良,把別人想得很美好。她說:“他就是喜歡搶雲觀的東西,皇位啊,女人啊,什麽都想要。太後催得緊,他又想拿我當借口,明知道我仇視他,就不會真的同他洞房。”她手卷喇叭擱在她耳朵上,“他不喜歡別人碰他,也許真的有龍陽之好。你想辦法替我打探,看他有沒有寵信的小黃門,咱們可以許以重金,收歸己用。”

“你還沒有死心麽?”春渥擰眉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掌握中。”

“我有耐心,總會讓我抓住機會的。”她閉上眼睛喃喃說,“防人能防一輩子麽?我先對他好一些,讓他放松警惕,然後再給他迎頭一擊……明天想辦法讓金姑子傳話給崔先生,建安的所有事官家都了如指掌,那麽崔竹筳是李府的西席,他也一定知道。他現在進宮不是明智之舉,恐怕官家正舉著竹竿等他上鉤呢。還是在城中等消息吧,過陣子再決定是去是留。”

春渥卻說來不及了,“你們大婚第二日他就已經進宮了,如今在天章閣任直學士。”

這麽快,八成是今上大開方便之門吧!她舉手覆在額上,想了想道:“那暫且不要有來往,等過兩天我和官家提一提,自己老實交代,比他先開口詢問好。娘不知道,我簡直有點怕。他兩只眼睛盯著我,我就有種要露餡的感覺。就像小時候爹爹讓我背書,我背不出來一樣。”

春渥環過胳膊在她背上拍了拍,“不要怕,咱們也不是只有一條路可走。要上險峰很難,如果覺得累,停在山腰看雲海,也沒什麽不好。”

她不說話,靠在她肩頭睡著了,呼吸淺淺的,還有些稚氣。

春渥轉頭看窗外,天是深深的墨藍,大月亮仿佛就掛在格柵窗上,黃銅鏡面似的。然而又有或深或淺的腐蝕後的痕跡,乍看之下蒼涼,漸漸生出些恐懼,叫人心頭悚然。

第二天持盈來看她,站在檻外等人通傳。她迎出來,笑道:“這陣子忙得很,想和你說話,抽不出空來,今天好好敘敘。”引她入湧金殿,吩咐女官,“替梁娘子加個簟子,咱們坐下品茶。”

持盈對那個娘子的稱呼似乎不大滿意,後宮除了皇後,其余的一概稱娘子,即便貴妃也一樣。憑什麽皇後是聖人呢,大鉞的習慣真和烏戎不同。

“我還叫你阿姊,聖人會不會不高興?”她試探著問她,復靦腆笑了笑,“我恐怕有點高攀了?”

這個問題不用秾華來回答,自有慶寧宮的尚宮應付。尚宮對皇後言行有勸導的義務,調理妃嬪自然也在職責範圍內。徐尚宮團團的一張臉,笑得很滑笏,“這個恐怕不甚妥當。雖說娘子與聖人交好,但入了禁庭,便要守禁庭的規矩。平時若不善加約束,官家面前沖口而出,或是底下諸娘子看在眼裏,都不成體統。”

持盈臉上頓時五光十色,秾華怕她下不來台,忙道:“徐尚宮直言,你不要見怪。咱們私底下姊妹相稱,也不妨礙的。你如今移居哪裏?”

持盈這才一笑,“遷到宜聖閣去了。原本那兒也是殿,只是禁內有規矩,嬪妃住所不稱殿,便改為閣了。”接過宮婢呈敬的茶,呷了口道,“我才從寶慈宮來,太後有意思得很,已經命人選料子給皇孫做衣裳了。聖人肚裏有小寶寶了麽?”

秾華不由失笑,“哪來的小寶寶,太後太心急了。”

“我倒覺得預備下了也好,反正早晚要生的。”她微微傾前身子問,“官家待聖人好麽?後宮的娘子們都羨慕聖人,說皇後到底不同,有太後做主,官家也要讓幾分面子。”

她滿臉艷羨,想來也有所期待。秾華說還好,如果要細問,她可答不上來,便順勢道:“說不準什麽時候官家會去你閣裏,到底他好不好,你自己和他相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