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授金冊鳳印,載在典謨,母儀天下(第3/7頁)

可是她卻不甘於被這麽冒犯,明明很柔弱,一瞬間居然也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她奮力隔開他,握著雙拳說:“沒錯,我就是為和官家聯姻,永保大綏和大鉞太平。你是哪裏來的賊子,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動手動腳,是何居心?”她嘴上厲害,然而心頭膽怯。邊說邊退,拉開一點距離,最後還是落荒而逃了。

門上勾當官和時照正說話,見她奪門而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一句話不說,提裙沖進了雨裏,驚得時照忙舉傘追趕上去。

一道閃電劈亮了半邊天幕,兩個勾當官掖著袖子面面相覷。出了什麽事嗎?下意識回頭看,殿內空空,並無半個人影。

所幸雨大,外面無人走動,她慌張的模樣沒落人眼。時照送她回到翔鸞閣時,春渥和金姑子正在殿裏等消息,見她進門來,一副殘兵敗將模樣,把春渥嚇得臉色煞白。上去抱在懷裏,一面回頭讓人打熱水來,一面搓著她兩臂問:“究竟怎麽回事,怎麽弄成這樣?”

時照也是一臉茫然,只說:“先莫追問,替公主換了衣裳要緊。”復看一眼,忡忡退了出去。

金姑子推窗往外望,園中靜謐,只有漫天的豪雨傾瀉而下。四周圍濕而亮,宮燈映照出一個顫抖的世界,看不出有任何反常。她闔了窗扉把金絲簾放下來,半跪著替她解腰上環佩。她先前驚魂未定,漸漸平靜下來了,才聽她說:“我在龍圖閣,見到一個很奇怪的人。”

春渥脫了她的春衫問:“什麽奇怪的人?沒有見著官家麽?”

她搖搖頭,歪在榻上說:“我去時官家還沒到,龍圖閣裏的勾當都很閑散的樣子。可是那閣中早就有人在了,瘋瘋癲癲連鞋都沒穿。突然間冒出來,戴個巫儺面具,把我嚇得魂飛魄散。”

“有這樣的事?”春渥愣愣道,“那你叫人沒有?這等瘋子,就該命人拿住他。”

她唉聲嘆氣,“我想叫,可他用手捂住我的嘴,就像這樣……”她比給她們看,“說些不三不四的話,還拿一根手指頭摸我的嘴角和脖子。”她抽噎起來,“放浪形骸,有意調戲我。”

這下子春渥和金姑子都驚呆了,“禁庭之中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看著森嚴守禮,誰知宮闈亂成這樣!”

金姑子氣道:“我去和時照說,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公主要是怕惹麻煩,著他暗中探訪,今晚龍圖閣是誰當值,先公主一步到的人又是誰。依我說,左不過是哪個不要命的閹豎,身垮心不死。再不然就是禁中哪位娘子,有意叫公主難堪。”

她卻搖頭阻止,“現如今不是時候,皇後的人選未定,我這裏要是傳出什麽謠言來,豈不是自毀前程?所以先不要聲張,等大局定下再追查不遲。我先前太害怕,失態了。你去同時照說,讓他和兩位勾當通個氣,就說看見了老鼠,並不因為旁的。防著他們往外傳,被有心人聽去,再生事端。”

金姑子無奈應個是,退到簾外傳話去了。

熱水都備好了,春渥扶她入浴,拿巾櫛細細替她擦肩,低聲道:“怕有寒氣侵蝕,多泡會兒。難為你,到這裏做小伏低,真不如我們在裏仁坊時自在。我總覺得這宮掖可怕,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你初到,就要經歷這些,以後會怎麽樣呢?可氣的是只能啞巴吃黃連,我眼下擔心,萬一那人見你沒有動作,愈發得意張狂,又該怎麽辦?”

春渥擔心她,秾華都明白。她壓了壓她的手道:“娘放心,忍氣吞聲也就這一時,不管官家封不封我為皇後,哪怕是個妃子的頭銜,我沒了顧忌,那人便不敢再惹我。”說著兀自嘀咕,“我只是奇怪,什麽人這麽大膽。他穿著圓領袍,可那份氣度又不像是個內侍……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去的,勾當官居然不知道。我都疑心他是不是個鬼魅,或者他是雲觀,氣我進宮做仇人的女人,有意嚇唬我?”

春渥心驚,忙問她:“你可在那人跟前露了馬腳?這世上哪來的鬼,就是有人喬裝,捉弄你罷了。”

她仔細回憶了下,應該沒有說錯話。想著又開始懊惱,怪自己膽子太小,否則也許能探出點什麽來。

她陷入不安中,夜裏覺也睡不踏實。第二天雨停了,第一縷陽光照進她園中的時候,意外得知今上頒布了冊立的詔書。

她站在閣前的月台上,看著樞密院的人進了儀鳳閣,持盈率眾在階下跪著,叩首,承接旨意。阿茸納罕,訕訕道:“怎麽去了那裏?我們呢?我們公主怎麽辦?”

秾華睨起了眼,心裏惘惘的,這就說明要接近殷重元,必須花大力氣了。

眾人正惆悵,看見時照從甬道上急匆匆過來。他頭子活絡,悄悄捱到儀鳳閣探聽消息去了,秾華想問持盈晉了什麽位,他卻飛快比手,“官家第二道旨意發出來了……”沒等他把話說完,中路上拐出幾個人,為首的高擎著聖旨,風風火火往翔鸞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