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得安寧(第3/4頁)

我平靜的系好安全帶。今天我如果不對你狠心,將來自然有一大堆的人對我狠心。有些事,我想我可以分的很清楚。短短十年,我學到的教訓太多太多了。

照常去上班。李欣沒來,說是調了休假,跟別人換了班。她該慶幸自己沒來,雖然沒什麽確鑿的證據,可是我多少也猜到一點。我想我也不是好惹的。吃了暗虧,就一定要討回來。小時候的獅子和貓,聽說長的很像,容易混淆,她該睜大點眼睛。我去望京那邊調貨,頂著寒風,手上提著滿滿四大袋衣服。摸了摸口袋,居然沒帶現金,身上只有公交車卡,打不了車。只好一步一挪蹭到共車站牌下,在售票員的幫助下將所有貨全都搬上去了。

下了車,實在走不動了。十根食指勒的發紫,都陷進去了,手都凍的毫無知覺,整個像哈爾濱展覽上的冰雕。我掏出手機,電話都拿不穩,當的一聲掉在地上,滾出老遠。我胡亂揀起來,頂著六級大風嘶啞著喉嚨吼:“你們趕緊派個人下來接我上去!”我又不是驢子,這麽使喚我,也太過分了。

下來接我的不是任何一個同事,竟然是操曹。我來不及跟他生氣,抓住滿頭亂竄的頭發說:“來來來,你提兩個,我提兩個,趕緊回去,趕緊回去,我都凍的成外面的電線杆了。”他一把提起地上所有的袋子,快速說:“我來,你快回去!”我回頭問:“你提的過來?”他說:“廢話!”我也不客氣,抖著身體穿過馬路跑進商場裏。暖氣從頭淋下來,瞬間貫穿全身,我舒服的呼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說:“總算重新活過來了。”

我替後面的操曹打開玻璃門,搓著手說:“我拿兩個,提著重吧?”他沒讓,躲開了,說:“你提著就不重?”我忽然板下臉,說:“你怎麽又死皮賴臉跟著來了!你沒工作我還有工作呢!你煩不煩呀!”搶過他手中的袋子,蹭蹭蹭的就要跳上電梯。他追在後面解釋:“不是——,我帶了點東西給你——”我一口拒絕:“不要!”又是什麽世上最甜的水果之類?我不會自己買。需要他來討好!

偏偏這個時候商場主任老遠就喊:“博思的,走哪呢你?”我連忙縮頭,賠笑說:“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主任,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我這回行不?你看我提著這麽多東西呢。”她倒沒開口教訓,只說:“提著貨,那走員工電梯呀。”我連連點頭說是。商場裏規定,只要帶著工作牌,就是工作人員,不能乘乘客電梯。認真起來是要罰款的。我喪氣的看著還在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員工電梯。

操曹站在一邊問:“怎麽了?為什麽不讓你走?”我將氣撒在他身上:“碰見你就沒好事!”他一臉慚愧的樣子。我有些於心不忍,轉念一想,自己完全是強詞奪理。他好心好意的幫忙,再怎麽說,也不該是這種待遇。我嘆口氣,指示他:“你提著這些東西上去,擱外面的賣場就行了。我走員工通道,快去,快去。”他很高興的提著東西上去了,瞧那樣兒,活像揀了寶似的,又不是天生該被人使喚的!他不是這裏的員工,自然可以乘外面的電梯。

員工電梯是工作人員出貨入貨用的,我只得打開安全通道的木門,鉆了進去。沒有暖氣管,外面的寒風灌進來,特別陰冷。一進門就打了個哆嗦,台階倒很大方,低矮寬闊,只是分外多,一層一層,仿佛走不完似的。我耐不住冷,一口氣跑上去,累的直不起腰。扶住墻歇了好一會兒,才慢騰騰的往專櫃走去。在前台看了一眼,問:“我調的貨呢?”

正在收銀的樂樂沖我笑:“你那位家屬正在庫房入貨呢?他知道怎麽做嗎?”我一聽她的用詞,心下便有幾分不喜,沉著臉說:“誰是他家屬!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以為他做了什麽好事呢!我被他害的還不夠慘麽!”樂樂擡起頭,詫異的看我,過了一會兒道歉:“木夕,對不起。”我隨即笑了笑,說:“沒事,我一時發昏,胡言亂語,外面實在太冷了。可能凍壞了腦子。”然後打了個招呼,進庫房去了。

看著攤的滿地的衣服,生氣的問:“操曹,你想將庫房翻過來是不是?”他滿頭大汗的說:“我想分好類,再把衣服放進去。”我沒好氣的說:“你知道怎麽分類嗎?”翻出衣領上的標簽,翻出編碼說:“看見沒有,這些數字就是分類。你瞎忙些什麽!”然後眼睛也不看,揀起衣服就往架子裏塞。哪款衣服在哪,有什麽型號,什麽顏色,多大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麽大一庫房,他什麽都不知道,還想幫忙,看不累死他!

他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我也不看他,剩下的衣服等會再放,現在忙著出賣場的貨呢。我見他就有氣,從箱子裏忿忿的抱出一大堆的衣架,準備掛衣服熨。一股腦兒扔在地上的時候,衣架上的鐵鉤又掛到手背了。我皺眉,一條細線般的紅痕,不疼,卻難看。我不在意,隨便擦了擦,繼續掛衣服。反正我手上多的是這種小傷痕。天天幹這種粗活,還能手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