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第6/7頁)

“這麽晚還能出門,他們是哪家的?連著好幾天了,怎麽都沒人管?”一名巡街的兵丁驚訝的問。

“誰敢管?”小頭目斜了下屬們一眼,“這麽晚還能得了聖上的手諭騎馬出城,我們大宋朝能有幾家?”他下巴微微一擡,指著不遠處一戶大門正對大街,其偏門、側門已經打開,不斷有人進出的豪宅道:“看到門口的雙戟沒?”

“難怪!原來是陸家!”眾人看到門口插著雙戟頓時恍然,原來是陸家弄出來的動靜,那就不奇怪了。吳郡陸氏是本朝的第一世家,吳郡陸氏自先漢起就是累世官宦的江南大族,承傳千年、歷經數朝不倒,歷代高官名士輩出,素以“經史之學與詩文風流兼美”著稱,陸家歷任當家人無一例外的都是文壇領袖。如今的陸氏家主陸琉為高邑公主的駙馬,高邑公主是太子鄭啟同母的胞妹,下降陸家時皇帝要求女兒“婦事舅姑如父母”,有了公主府就不能天天晨昏定省了,故只在陸府門前列了雙戟,也示陸家尚主。

“這陸家是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晚還出動這麽多人?”另一名兵丁問,“這幾天白天也是,整天有人在各坊間找人,連禁軍都出動了。”在建康城裏找人哪有這麽容易,禁衛軍都出動了兩萬了,還是一無所獲,若不是這些天陛下跟太子好好的,大家都要懷疑宮裏出了什麽大事。

“管著多幹什麽?這大戶人家的事多著呢!”小頭目打了一個噴嚏,還是早點巡視完,回去喝壺熱酒。

“也是。”這些兵丁幾乎都是目不識丁之人,可能在京城巡街的,哪個不是人精?看這架勢也知道是出大事了。

而城門口守城的軍士,一早接到了宮中急令,一骨碌的從城墻旁的小屋滾出來冒著寒風,將城門飛快的放下,重重的城門才落地,一隊騎士就疾馳而過,軍士等騎士離開後再次關上城門。

“你說鬧了這麽多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等回到生著火盆的小屋後,兩個關城門的小兵一邊熱著酒,一邊閑聊道。

“是陸家丟了孩子吧。”一人揀了幾顆花生吃。

“哪個孩子?”另一人下意識的問。

“還能是哪個孩子?如果是小的那位,現在建康城早翻天了!”那人丟了一顆花生入嘴。

“是蕭家那位生的?”另一個人輕聲的問。

那人點頭。

另一人嘆氣,“可憐那——”蕭家的子孫去年都死絕了,今年輪到外孫女了。

這事說來還有一段公案,陸家的家主陸琉先後兩位妻子,原配嫡妻為前梁汝南長公主蕭令儀,後娶的繼妻為本朝高邑公主鄭寶明,兩位妻子各給他生了一女,長女陸希為前朝皇室後裔,次女陸言則是當今皇帝的親外孫女。蕭家的皇位是滅在鄭家手裏的,蕭家的子孫基本都被當今聖上殺光了,現在輪到這個外孫女出事也不稀奇。

“算了吧。”那人嗤笑一聲,“這種世家小娘子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貴,人家身上一件衣服說不定就抵得上我們幾年的度用了,可憐?人家哪裏需要我們來可憐?外面那些被餓死的孩子都可憐不過來。”

另一人點頭,“這倒是,我們算什麽?那些金枝玉葉哪裏需要我們來可憐。”人家生下來就享他們一輩子都享不到的福氣,他打了一個哈欠,“還有半個時辰就該換班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是啊。”

冬季的夜裏格外的寒冷,也格外容易讓人熟睡,尤其是在沒有任何娛樂措施的偏院鄉下。高嚴送走了阿姐又打了一套拳法後,用冷水沖洗了下身體後就休息了。這套拳法還是他沒被高威趕來農莊前跟著高威的侍衛學的,要不是他天天練習,他也不能山上打獵。高嚴回到了自己房裏,陸希已經睡著了,高嚴也沒吵醒她,輕手輕腳的掀開自己的被子躺下,剛合上眼睛。

“咚咚——咚咚——”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的響亮。

“誰啊?”老魯不情願的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裹著厚衣去開門,一開門他原本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神一下子亮了,“你們是誰!”門口站滿了騎著駿馬的騎士,騎士手中握著的火把將漆黑的夜空都映亮了。老魯眼睛眯了眯,大宋馬匹屬於官家財產,可不是光有錢能有買到的,更別說這些騎士一看就是訓練有素強兵悍將,放眼整個大宋,家裏能拉出這麽一隊騎士寥寥無幾。

騎士策馬移動了下,一名穿著貂裘鬥篷的男子從馬上翻身而下朝他走來,“敢問這位老翁,貴府五日之前是否收留了一名三歲的女童?”男子的鬥篷還連著帽子,過分寬大帽子將男子的臉遮住了大半,僅露出半個形狀完美的下顎,聲音清雅中帶著焦急,看起來同那些騎士格格不入。

“你們——”老魯有些驚疑不定的打量著那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