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說什麽?你敢說本座上了歲數?

蓮燈還得央求放舟,“阿兄替我們想想辦法吧,火燒眉毛了,如何是好呢!”

放舟對插著袖子嘆了口氣,“既然不願意從了齊王,那就只有謊稱你們已經搬到別處去了。我讓弗居先抵擋一陣,躲過了這一劫後換個地方。我和弗居曾經商議過,你們留在雲頭觀怕不安全,可惜不得國師首肯,後來就作罷了。這次是沒辦法,國師回了神宮,我們只有先斬後奏,若國師責怪,我一個人來承擔。”

轉轉眼淚汪汪看著他,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了。人生就是這麽無奈,一個轉身,原本快到嘴的肉飛了。就像看上了一把桂花,別人給你兩根蒜一樣,充滿了死不瞑目的憂傷。所以她察覺了國師和蓮燈有風吹草動,立刻像個鬼魅一樣蹲在蓮燈床頭念叨,“人活一世痛快最要緊,是你的東西千萬不能放手,不是你的,只要喜歡,搶過來也要變成你的。”蓮燈嫌她煩,把頭埋在被褥裏不聽她的,她堅持不懈把她的耳朵挖出來繼續說,簡直就像臨終遺言。最後蓮燈支撐不住了,連連說好,她才就此作罷。

所以春官代表了她青春年華全部的痛,她有多喜歡他,就有多討厭那個橫插一腳的齊王。

蓮燈沒有轉轉那麽豐沛的內心,她只知道災難來了,一件一件去克服它。放舟願意幫忙,她感激涕零,說了很多客套話,放舟大手一揮道:“你我不必見外,幫你就是幫我自己。況且我和轉轉也有些交情,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落難。”

他轉身出去同弗居商議,回來的時候見三個女孩都是呆呆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放心,這裏是弗居花了三年掏出來的,外人找不到。我也命人知會冬官了,他在城外有一處別業,安排你們去那裏,只要不走漏風聲,大理寺和齊王都不會貿然動神宮的人。”

曇奴長長舒了口氣,“如此最好,只是不經國師同意,不知會不會出亂子。”

放舟看她一眼道:“只要把蓮燈安置妥當,國師定不會怪罪的。”

他既然表了態,眾人當然深信不疑,於是“話又說回來”,曇奴表示:“齊王若能答應讓你做夫人,其實也可以考慮一下的。”

轉轉說起他就臉色發白,雖然齊王舉止還算斯文,相貌也能入她的眼,但憶起當時,所有的一切又都稱得上不堪回首。她平時酒量很好,坊間裝酒的小壇子,一個人解決不在話下。可是昨天不知怎麽回事,才喝了兩盞就不行了,百爪撓心渾身冒火,看見齊王就覺得他分外甜美可人,結果腦子一熱,把他給正法了……現在想來有點奇怪,倒像是中了媚藥似的,反正她力大無窮,齊王半推半就,事情就那樣發生了。過程當然是慘烈的,以至於現在提起那個人都有種恐怖異常的感覺。

蓮燈對曇奴的話很不認同,“什麽夫人,不就是小妾麽!轉轉為什麽要去當小妾?她應該找個愛她的郎君,兩個人舉案齊眉地過日子。”

曇奴一直在定王帳下賣命,身邊也多是赳赳武夫,耳濡目染久了,似乎很看得開,“男人不都喜歡小妾麽!再說夫人和一般的侍妾不同,也算是有品階的,將來生了孩子,也可以分得王爺家產,到時候轉轉就是有錢人。”

蓮燈大皺其眉,“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你們好自為之。”

放舟在一旁聽著,露出很贊同的表情,調過眼對蓮燈莞爾,看得蓮燈心頭一蹦。

曇奴又兀自嘀咕起來,“說不定齊王還沒有娶親呢……”

放舟卻一盆涼水澆了上來,慢聲慢氣道:“娶了,王妃是望族韋氏的後人。你們常在西域,可能不了解情況,這麽同你們說吧,大歷定鼎中原以來,韋氏出了三位皇後,銜恩尚主者十余人,是不折不扣的皇親。”

這麽說來可算天作之合,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派絕望。

放舟掖著兩手復一笑,“不過這種皇室聯姻通常都是表面文章,真正夫妻和睦的不多。若是跟了齊王,以轉轉小娘子的聰慧美麗,當上寵妾還是大有希望的。”

轉轉淚水長流,一連串的“我不幹”嚇壞了室內的人。外面隱約有說話聲傳進來,放舟忙示意她收聲,眾人屏息聽動靜,果真是齊王府的人來了,粗聲大氣的,像抓捕逃犯似的責問借居在此的胡姬到哪裏去了。弗居道:“不巧得很,今早報曉鼓剛響就離開了。”

豪奴大為不悅:“去了哪裏?可是你將人私藏起來了?齊王殿下要拿的人,你敢有意包庇,抓你上刑部問罪。”

弗居的話不急不慢,但是句句鏗鏘有力,“這裏是紅塵之外的清靜地,貧道因見小娘子們無處容身,才發善心收留的,如今好人做出錯處來了?小娘子們去了哪裏貧道不知,修道之人不問來處不問歸途,半路上行方便罷了,小娘子們來去自由。我說她們已經走了,諸位若不信,大可以在觀裏搜上一搜,若找得到貧道任你們處置,但若是找不到,那麽貧道就要去禦史台喊冤,連你們的齊王殿下一塊兒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