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第3/4頁)

崇明握了握拳頭,最後還是跪在地上:“陳江流的確是有意接近我們,這一路幫著恩平郡王傳消息,還將他們引來,這一切足夠定他的罪了。可是最後,他並沒有背叛我們。府衙大火的時候,他幫著救人,也被燒傷了。您能不能對他從輕發落?”

顧行簡表面溫和,卻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陳江流若沒有證據落在他手上便罷了,如今坐實了是個細作,他必不會輕饒。但崇明又實在不忍心放著陳江流不管。他還那麽小,又不是真的十惡不赦……

崇明趴著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顧行簡的回應,只能看著地上那個模糊的影子,判斷他還在。

夜色黑沉沉的,猶如濃墨般化不開。驛站的小四合院子安靜極了,只有巡邏的士兵來回的腳步聲。

顧行簡始終沉默不語。若陳江流幫著趙玖的人下藥,此刻早已經死了。

不遠處的那間屋子,燈亮了起來,他知道是她醒了,便對崇明說道:“你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帶回都城,我還有用。”

“多謝相爺!”崇明激動地說道。這麽說就是暫時不會處置了。

顧行簡徑自往前走了。

夏初嵐醒來的時候,懷中空空如也,心頭湧起一陣失落。之前她出去勸阻蕭昱,還不覺得什麽。剛剛睡了一覺,醒來只覺得渾身無力,手腳酸疼,都不像是自己的。她看著帳頂發了會兒呆,才喚思安進來,思安扶著她起身,輕聲道:“姑娘睡了好久。可是肚子餓了?”

夏初嵐點了點頭:“是有些餓了。相爺去哪裏了?”

“相爺說出去一下,還要奴婢命廚房熱好飯菜。姑娘等等,奴婢這就讓人端來。”思安說完就出去了。

夏初嵐靠在軟枕上,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就看著緊閉的窗子出神。她一直覺得自己足夠獨立堅強,可真到了發生事情的時候,才發現她也不過是個柔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遭遇了昨夜的驚嚇,好不容易才保住這個孩子。此刻也只想心愛的男人陪在身邊,軟聲安慰。可他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

他心中裝著國,裝著天下,裝著蒼生黎民,不可能只裝著她。

雖然道理上都懂得,但感情上終究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她手捂著肚子,眼角湧出點淚花。不是不委屈的。

“嵐嵐,可是哪裏不舒服?”頭頂一個溫和的聲音響起來。

夏初嵐猛地擡起頭,不知他何時進來了,眉眼溫柔。她猛地抱住他的腰身,用力呼吸他身上的味道。

還好他在這裏,他並沒有離開。

顧行簡先去換了身衣服才過來,那柴房裏什麽味道都有,怕身上沾染了氣味熏著她。原本想在她醒來之前回來的,與崇明說話耽擱了些時間,還是晚了一步。

他俯身回抱著她,擡手輕撫她的臉頰:“好端端的,怎麽哭了?”

“我以為你又走了……”她囁嚅道,長長的睫毛上沾染著晶瑩的水珠。

顧行簡坐在她身邊,輕輕笑道:“傻丫頭,你現在這樣,我怎麽會離開你?以後我就在這驛站裏,哪兒也不去。不許再哭了。”

“真的?”夏初嵐不確定地問道。

顧行簡捧著她的臉,碰了碰她的嘴唇才說:“我把你交給誰都不放心,只能自己好好看著了。嵐嵐,我絕不會再讓你和孩子受到一點傷害。從現在開始,你好好養胎,什麽都不用操心。”

夏初嵐的臉微紅,靠在他的懷裏,只覺得天底下任何地方,都沒有這個懷抱來得安心。

王二家的端了飯菜到屋子裏來,顧行簡親自喂夏初嵐吃。王二家的不敢久留,低頭退出去了,把房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夏初嵐吃了一口,看到顧行簡嘴角的青紫越發明顯了,擡手摸了摸:“疼嗎?你別怪他……”

顧行簡不以為意,又舀了口粥吹了吹,才喂到她嘴邊:“小傷,過兩日就沒事了。他是你的兄長,我不會怪他。說起來,我還沒被人這麽打過。小時候,有些羨慕來大相國寺裏燒香的孩子,有兄弟玩耍嬉鬧,就算互相打架爭吵,也還是一家人。”

夏初嵐看著他,心裏有些難受了。旁人沒有被打過,也許是家中溺愛。可是顧行簡沒有被打過,卻是因為自小跟家人分離,也沒有一起玩耍的同伴。他如今無堅不摧,卻不知那樣的童年是如何度過來的,該是何等的孤獨。

她不想讓他想這些不開心的事,笑著問道:“那以後,我們的孩子你會打他嗎?”

“女孩當然是舍不得打的。男孩若不聽話,也許會教訓一下。”顧行簡夾了青菜放在碗裏,對夏初嵐說道,“崇明小時候就不怎麽聽話,我罰他寫字,還把他關起來過。”

夏初嵐看不出顧行簡這麽嚴厲,難怪覺得崇明有些怕他。

她摸著肚子,有些孩子氣地說道:“孩子聽到你這麽說,肯定都嚇得不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