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2頁)

王寰那處若有差錯,十有八九是腹中孩子的事。我忙道:“快說下去。”她緊著聲音,道:“白日王妃和王爺大吵了一架,王爺甩袖而去,王妃一時心火上來摔了東西,也動了胎氣,此時沈太醫已來了,說胎兒定是保不住了,讓王爺趕緊過去看看。”

我蹙眉看了眼床,暗罵他沉不住氣,走過去叫了他數聲,他卻已醉得人事不省,若要他去,怕是不可能了。

可若是不露面,王寰必會記恨在心,太原王氏也絕不會罷休,必會將此賬盡數算在李隆基頭上……我正想著對策時,外頭已傳來隱隱吵鬧的聲音,竟是冬陽和人爭了起來。

我心知不能再耽擱,忙對夏至道:“去將冬陽喚進來,緊閉宮門,就說王爺睡下了,”我又尋思了一下,索性放了書卷,起身道:“隨我出去看看。”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衫,帶著夏至走出宮,站在石階上,看著王妃宮中的幾個宮婢。因李隆基有意回護,我始終避著王寰宮內的人,此時掃過她們的眼和臉,都是明顯的畏懼和隱隱的恨意,再難回避。

我暗嘆口氣,冷聲道:“王爺已經睡下了,若有事明日再說吧。”西鳳恭敬行了禮,沉聲道:“正妃那處已有小產跡象,若是王爺再不去,怕來不及了。”

我靜看著她,不發一言,直到將她看得垂了頭,才沉默著轉身而回,令人緊閉了宮門。

待回了殿,我坐回到臥榻上,拿起方才讀了一半的書,繼續看起來,可滿心紛亂著,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讀下十個字。

夏至滿面疑惑地盯著我,冬陽則已沉不住氣,低聲道:“此事和夫人本無關,可這一露面,再緊閉了宮門,傳出去就真成了夫人的錯處了。”我依舊盯著書卷,隨口道:“你們可以私下遞出話,說我善妒成性,是王爺一時情迷,才誤了今夜事。”

她兩個驚得對視一眼,不解看我,我輕聲道:“你們兩個都是自幼跟著王爺的,我也不妨明說,若是因我善妒而致此事,最多是被責罰嫉恨,若是王爺因此得罪了太原王氏,絕不是一兩句就能善了的。”

冬陽欲要再說,已被夏至拉住了袖子。夏至深看著我,行禮道:“奴婢退下了,夫人早些休息。”我點點頭,看著她二人退出去,才緊捏著書卷,頭一陣陣刺痛著。

女人的嫉恨,本是因著男人的三心二意而起,可最終嫉恨的卻是害自己失寵的女人。我又何嘗不想避開這禍端?可即便是避了,也有牽連,倒不如將錯都引到自己身上,若他醒來能好言好語地哄了,終歸是夫妻名分,天長日久的總有化解時。

房內外都靜悄悄的,我幾次起身想喚醒李隆基,都是徒勞,直到天蒙蒙亮了,他才呻吟了一聲,低聲叫著水。

我倒了杯涼茶,扶著他坐起來,喂著他喝下,又在床邊靜坐了半個時辰,他才勉強睜了眼,盯著我看了半晌,撐起身靠在床邊,啞聲道:“占了你一夜的床,你就如此瞪了我一夜?”

我咬唇看他,過了會兒才道:“王氏的孩子沒了。”他驚看我,道:“什麽時候?”我低聲道:“昨夜。”他悶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痛意,道:“怎麽不叫醒我?”我道:“我叫了數次,你根本都聽不到,”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來我這處時,已經小產了。”

他靜坐了片刻,起身就走,腳步尚有些虛,卻越走越急,片刻已出了宮門。

我暗嘆口氣,心中也是隱痛著,手腳早已酸麻,緩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宮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有人輕咳了聲,才側過頭。

沈秋背著藥箱,衣衫被晨風輕掀起,瑟瑟而動,他立在幾步外深看著我,細長的眼眸深晦難測。

我無力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回了宮,他慢步跟在我身後,進了房才輕嘆口氣,道:“王氏怕是再不能生育了。”我倒茶的手一頓,沒有答話,想到那眼眸靈動的女子,亦是心痛。

他斜靠在案幾側,接過我的茶,輕聲道:“你可知,昨夜趕走王寰的侍女,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