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2頁)

李成器淡淡嗯了一聲:“所有未婚配的皇室子嗣都會搬回昭慶宮,宮內也會熱鬧不少。”

我見他神色淡然,才猛地記起他畢竟是前太子,如今這話確有些尷尬。

這一尷尬後,他也沒再尋話說,我也只能陪著幹坐。我心裏正琢磨怎麽找個借口離開時,就聽見篤篤叩門聲,不禁手一顫,抖了些熱茶在腿上,燙得皺起臉。

他仍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似乎並不大在意。門外人似乎等了一會兒,又輕叩門:“宜都?”

是婉兒的聲音。

我下意識看李成器,見他眸色終是起了些波瀾。此處是掖庭,論理他一個郡王不該來此處,更何況是皇上的宮婢房內?宮婢房內沒有裏外間,決計藏不住一個少年。

李成器似乎也想到此處,輕搖頭示意宜都不要出聲。

門口婉兒卻似乎更急了些,叩門說:“皇上馬上要個物事,可今日當值的都是些新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你若再不去只怕都要一起治罪了。在不在?出個聲音。”

聽婉兒的口氣,不開門絕對打發不掉她,門是由內鎖上的,屋內也必然有人。

躲是躲不掉了,李成器輕放茶杯,示意宜都去開門。宜都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躊躇,畢竟按身份,李成器與她若被婉兒看出蹊蹺,死得定是她,而非皇上的嫡孫。

但此情此景,只能如此。

宜都終是咬著唇,走到門邊。我卻忽地閃過個念頭,也來不及再阻她,立刻放下茶杯坐到李成器身側,將手輕放在他手背上。李成器手微一動,竟自嘴角溢出一抹薄笑,沒有看我,卻似已明白了我的打算。

大明宮中多風流,若是婉兒見我與他……必會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手指微涼,緩緩反手輕握住我的手。只這一個動作,竟讓我十分鎮定轉瞬瓦解了七分。

哢噠一聲,門鎖落下,還未等宜都拉門,便有一雙玉白的手推開門。藕色的短衫,絳紫長裙裹著玲瓏的身子,人未入聲卻先出:“你搞什麽鬼?莫非是藏了個男人——”聲音噶然而止,婉兒瞪著細長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戲演到此處也有了成效,我下意識想抽回手,卻被他輕握緊,竟覺耳根漸發熱。

婉兒恍惚了一下,立刻收了神色躬身行禮:“郡王。”

李成器這才放了手,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待將茶杯放到桌上,才緩緩一笑,說:“無需如此多禮,日後本王回到昭慶宮,還需婉兒你多多拂照。”

婉兒悄然一笑,說:“郡王這話言過了,”她輕掃了一眼宜都,恍如未見到我一般,“皇上急著傳宜都,婉兒就不打擾郡王的清凈了。不過掖庭終是宮女住所,郡王若要賞景倒不如去沉香亭觀菊園,或是去九曲橋,聽聞那處近日放了不少東瀛錦鯉,甚為珍貴。”

李成器頷首,說:“久不入宮,倒忘了禦花園的景致。”

“禦花園是小景,芙蓉園才是好去處,”婉兒輕笑一聲:“婉兒倒是羨慕郡王能隨意出入宮中。都說芙蓉園有幾景,紫雲樓、彩霞亭、蓬萊山當屬翹楚,可婉兒卻聽人私下裏相傳,那些亭台樓閣都不及庭中、台上和樓內時常現身的永平郡王。”

李成器但笑不語。

婉兒若有似無地遞了我一個眼色,便帶著宜都告退了。

他一直沒再說話,只靜靜坐在身側。我盯著石桌上的紋路,一時沒了主意,聽著自己越發明顯的心跳聲,竟不知該走該留。剛才那觸手的勇氣也不知如何來的,若換做此時,就是借我千萬個膽子也不敢如此做了。

他忽然站起身,淡淡地說:“想去禦花園走走嗎?”

我忙站起身:“我想起還有些要緊事——”四下裏靜了片刻,李成器才溫和道:“本王送你回去。”

他雖話輕緩,卻有著不容抗拒的威懾。我無奈頷首,他卻忽然不動也不說話,我也只得如此與他靜對著,心底卻越發慌了。

半晌後,他笑意才深了幾分說:“多謝你。”

我忙側了頭去看別處:“狄相宴席上我就曾說過,他日必會還上這個順水人情。郡王救我在先,我還情在後,郡王這個謝字確是重了。”

他笑嘆一聲,沒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