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袋(第4/5頁)

時村是個獨居的導演,像他這樣能幹的人,也許年輕的女性會自然地跟他接近並找上門來。

“你是覺得我上了歲數,可憐我,才跟我交往的吧?”

“……”

“對你來說,我只是眾多女人當中的一個。”

“你說得多麽無聊。”

“若礙你事就直說!”

盡管法子貧嘴薄舌,她的身體仍在享受時村的愛撫。

“別瞎說!咱們下周再幽會好嗎?”

“今天剛見面,又要……”

“你能過來吧?”

“你不是要去新加坡嘛。”

“要去。我想在臨行前幽會。定在星期二傍晚,和今天一個點怎麽樣?”

“最好別勉強。”

“不勉強。”

法子心裏巴不得時時承受時村的愛撫,嘴上卻說的不一樣。

“我不來也行,你和其他的女朋友幽會吧!”

“你知道我喜歡你嘛。”

法子曾被時村咬過耳朵,某種程度地相信他說的這句話。時村是否真的特別喜歡姑且不說,也許他是懷舊或依戀。

“是因為喜歡,才持續了這麽久。”

法子和時村發展成這種關系,已五年時間了。其間,他們一個月幽會一次,多的時候兩次。這種節奏一直沒變,覺得今後也不會變。

“持續時間久,未必就好吧。”

法子還在矯情。

“先不說好與不好,持續本身就不容易。”

“今後也要?……”

“當然是不分開。”

“我對你來說,只是合適吧?”

“別瞎說!”

當下,時村身邊的女性們都希望和時村建立某種關系。她們雖然沒有用語言明確地表達出來,思想上已意識到時村是個與妻子分居的自由男人。

奇怪的是,法子卻不希望和時村結合在一起。時村也對婚後生活的繁瑣感到厭煩,樂於享受單身的自由。法子不想也不能阻礙這種男人對自由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法子對於自己和丈夫的婚姻很失望,雖然和時村保持著並不光彩的兩性關系,卻既沒有勇氣拋棄家庭,又不甘於身處無愛的家庭氛圍之中。

這樣,法子的感情生活在家與情人之間保持著均衡。

“盡管我是容顏不駐的老太太,還是希望你跟我繼續交往,不拋棄我!”

“你不是老太太。”

“可是,你身邊有很多年輕、漂亮的女人。”

“那是因為工作……”

“我認為不只是工作。”

“你過慮啦。”

“憑女人的直覺能感應出來……”

法子說到這裏,似乎要擺脫對時村的依賴一般,一躍而起撐著身子,扭頭看床頭櫃上的表。

“已經七點啦,該起來啦。”

接下來她還要整理頭發、穿和服,至少需要一個小時。又不能耽誤乘車回家的時間。

“你今天還要外出吧?”

“八點半到赤坂和人見面。”

“那我就先起來啦。你再休息會兒吧!”

法子讓時村側過身去,給他掖了掖被子,自己穿上長襯衣,下了床。

隨後去浴室沖了個澡,繼而坐下來理整頭發。

她後頭部長發圓圓攏起來的形狀與來時有些不同,因為是在晚上,不必擔心讓別人看見。

她別上最後一個發針,用鏡子照了照發型,接著把粘在梳子上的落發集中起來,想扔進洗臉池下面的垃圾盒裏。她低頭一看,猛然發現了引人注目的東西。

盒裏有丟棄的白色的衛生紙,衛生紙卷著幾根又黑又長的頭發,顯然不是時村的。有的衛生紙上留有口紅的痕跡。

法子端詳了一小會兒,把自己脫落的頭發扔到裏邊,走出了浴室。

她回到臥室,時村仍在睡覺。時間是七點半,叫醒他有點早。

法子一邊用小櫃櫥上的鏡子照身上,一邊穿和服。

她弄齊下擺,合上領子,不知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身心疲憊。幾小時前,她在家裏信心滿滿地系腰帶,高高興興地系道明的細絳帶。現在復系,心情卻是沉重而空虛,似乎一切都是徒勞的。

穿完和服,七點十五分。

時村該起來啦!法子走到床邊,時村好像已被人喚醒一樣地睜著眼睛。

“幾點啦?”

“馬上就八點啦。”

“那就起來吧。”

時村說著,從被窩裏伸出手來,拉住法子的胳膊。

“來一下……”

“幹嗎?”

“親吻一下……”

“不行。”

法子擋住時村伸過來的手,抽身而退。

“怎麽啦?”

“趕緊起來吧,別耽誤約會。”

法子憂心忡忡地回到起居室。

“你這個人太不熱情啦。”

時村一邊發著牢騷,一邊走進浴室。

法子獨自端坐在沙發上,腦海裏浮現出剛才所看到的頭發。

那一定是女人的頭發。那個女人在浴室裏梳頭,擦口紅,掉落的頭發用紙包了包,連同擦口紅的廢紙一並扔進了垃圾桶。估計是那個女人在睡覺時弄亂了頭發,沖過淋浴後,又整理發型、擦口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