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旅館(第3/10頁)

這時冰見子醫生說:“看到它就想到夏天已經來了。”老板娘回應說:“我就知道您差不多也該光臨了。”她們倆這樣一來一去地交談著,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聆聽著對話的內容,這時又送來了一個淺口盤子,裏面擺著一條連著一層薄薄魚肉的魚骨頭。

“這個這個,這個特別好吃。”

冰見子醫生這麽說著,把整個盤子推到了我這一邊。

這都是些什麽?海鰻的刺身和連著薄薄魚肉的魚骨頭,別說是吃,就是看我都是第一次。

正當我感到躊躇、不知如何下口的時候,冰見子醫生忽然伸出美麗的手指,拈了一塊連有薄肉的魚刺,送到嘴中嘬了起來。

有人認為不用筷子非常野蠻,但是冰見子醫生做起來卻讓人覺得有模有樣的,實際上享受這種連在魚刺周圍的薄薄的魚肉,用嘴嘬是最好的方法。

“這是鯛魚中間的那根魚刺。”

經冰見子醫生這樣一介紹,我也照著她的吃法嘗了一口,味道很淡,但很鮮美,的確是一品美味。

“真好吃啊。”

聽到我的贊揚,冰見子醫生點頭說:“這個下酒是最合適了”,接著飲了一大口加了冰塊的清酒。

冰見子醫生看起來像模特一樣苗條,可是食欲卻出人意料地旺盛。

接著酒蒸鯛魚被端了上來,這次是一只較深的盤子,裏面有一個眼睛圓睜的大鯛魚魚頭。

“這個魚頭真不錯。”

冰見子醫生一臉滿足地望著那只魚頭,一會兒用手裏的筷子突然向魚眼睛刺去,剝開魚眼睛的表層,把黏糊糊、滑溜溜的魚眼睛挑了出來,一下子送到口中。

她的動作與其說很快,不如說十分熟練,在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的時候,只見她嘴裏一陣蠕動,不久“噗”的一聲,從她的嘴裏吐了一個小小的白球,是那只魚眼睛殘存的部分。她喃喃自語:

“這是魚當中最好吃的部分。”

但是冰見子醫生的這種吃法,不知是大膽還是大方,看起來非常瀟灑。看到海鰻和梅肉,就能感到夏天的來臨,用手抓起連有薄肉的魚刺嘬食,忽然挑出鯛魚的眼睛,喝加冰塊的清酒。這一切在我的眼中都是美食家的象征,我覺得冰見子醫生的動作是那麽幹脆利落、瀟灑漂亮。

正在我看得入迷的時候,冰見子醫生說:

“怎麽了?你快吃啊。”

“嗯,好。”

我也希望像冰見子醫生那樣姿態優美瀟灑地進餐,但無論怎麽努力還是笨拙得要命。但是我盡可能地模仿冰見子醫生的樣子來吃。這時一對男女客人走了進來,坐到了櫃台的位子上,男客人向冰見子醫生問候:

“啊,我們又見面了。”

好像是冰見子醫生以前在這家店遇見過的客人。男客人非常親切地搭著話,冰見子醫生適當地應酬著,可能因為是美女所以特別受關注。

男客人拿一種探究的眼光打量著我,冰見子醫生毫不在意地把頭朝我這邊靠了過來,問我“要不要來點兒米飯或者粥什麽的”。

我對冰見子醫生這種目不斜視的態度非常高興,所以點了從未吃過的“甲魚粥”。

“啊,對,那種粥很好吃。”

冰見子醫生也挺贊成,但她本人卻沒有要什麽,還是繼續喝著手中的酒。

冰見子醫生的確有些酒量,但是喝得這麽快卻很少見。

也許她今天身體特別好,或者今天特別想喝。我開始有些醉意,加上是第一次吃甲魚粥,在我為粥的美味感嘆時,冰見子醫生告訴老板娘讓她叫一輛出租車。

好不容易才和冰見子醫生兩個人夢一般地約會,難道就要曲終人散了嗎?我忽然感到寂寞起來,因此變得沉默無語。此時,冰見子醫生悄聲問我:

“北風君,再去一家吧?”

“真的嗎……”

我情不自禁地高聲問道。冰見子醫生點點頭,並向剛才那個男客輕輕致意了一下,走出了店門。

“歡迎再次光臨。”

在老板娘明快的聲音中我們上了前來迎接的出租車,冰見子醫生說:

“去六本木。”

從現在起究竟要到哪兒去?正當我忐忑不安地充滿期待的時候,冰見子醫生問我:

“你喜歡同志酒吧嗎?”

說實話我幾乎沒有去過男同性戀酒吧,有一次一個前輩曾經帶我去過,但我在那裏怎麽也坐不住,所以早早兒就回家了。

據前輩講,男同性戀者既能理解男人的心情,又非常善解人意,但是我還是覺得有女人在的地方充滿樂趣,且使人倍感精神。

但是冰見子醫生去那種地方,還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時常去同志酒吧嗎?”我問。

冰見子醫生點頭回答:“偶爾吧。”接著又說,“在那種地方,沒有那些煩人的男人,多輕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