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二一四章(第2/3頁)

一眾人等聽他說話,猶如在聽天書,往細裏琢磨,什麽叫“蘇大人得罪了誰”?蘇大人這樣的一品輔臣,敢得罪她的天底下都沒幾個,她能得罪的,除了攝政大人,只有當今的永濟皇帝了。

驛站內一時無人敢搭腔,怕說話稍不注意,就是犯上不敬的重罪。

片刻,才有一人將話題又引回沈奚身上:“這位仁兄既見過沈大人,可聽說近日沈府的事了?”

京師沈府如今是天下最稀奇的府邸,樁樁樣樣都是大事,也不知他提的是哪一樁。

有一人試探地問道:“可是沈大人被晉封國公爺?”

“這誰不知?”另一人打斷,“我猜是五日前,陛下的登基大典上,冊封沈氏為後,可對?”

那人點頭應道:“差不多了,只是,登基大典上,冊封沈氏為後時,沈氏並不在場,你們可曉得?”

驛站靜下來,曉得的都不作聲,不曉得的都面面相覷。

“不僅沈氏不在,京師沈府,也沒有一人到場。”最初那名長吏道,“這事我聽說了,宮裏好像也沒有要將此事瞞著的意思,想想也無怪,國公爺還在回京的路上,皇後娘娘聽說是病了,老沈大人之前不是被流放了麽,說是身子骨不行,受不得寒,還沒入秋就被沈大人送去南面養病了。”

“老沈大人在養病不假,國公爺在回京途中也不假。但皇後娘娘這事——”那人說著,將聲音壓低些許,“聽說並不是病了,而是不肯受皇後封銜,一人搬去了皇陵住著。”

“搬去皇陵,這是何意?”眾人驚道,又問,“天家的事,你怎麽會曉得?”

“不才有個舊友,而今在忠孝衛當值。”忠孝衛,即守衛皇陵的親軍衛,“他與我說,皇後娘娘與晉安帝一起長大,情同姐弟,而今晉安帝賓天不足月,天家雖請了原十二王爺,鎮南王的世子為他守孝,到底關系遠了,身份也低了些。晉安帝無後無妃,無子無女,皇後娘娘顧念他此去孤單,是以親自為他守陵,還說要守大半年,等大出殯了,再守七七四十九天。”

一眾人瞠目結舌。

皇後的身份是尊崇,可為先帝守陵,怎麽都不大合適。然而,這是天家的家事,他們都不敢妄作議論,其中一名縣官提醒道:“這位仁兄,這事您與我等說說便罷了,等上了京,切莫再提,當心惹禍上身。”

豈知那人笑了一聲,拱手朝天一拜:“實不相瞞,在下軍籍出身,曾在西北當過兵,平生最敬重晉安皇帝,禦駕親征,守住西北,實乃英雄人物,只可惜福薄,英年早逝,是以在下此去,並非進京朝賀,而是辭官,待日後回鄉,亦會效仿皇後娘娘,為晉安帝守孝三年。”

蘇晉聽到這裏,喉間一澀,直覺連清粥都難以下咽,半晌,擱下筷子,道:“走吧。”

李煢點了點頭,招呼驛丞把馬車趕來。

蘇晉起身,隨李煢離開驛站,路過眾人,一行官吏都默了默,目光不自主被眼前人的氣度吸引,原想上前搭話,但看她一臉生人勿進,全全作罷。

目送她上了馬車,行至天野蒼茫處了,才收回心神,接著方才的話頭,道:“皇後娘娘如此,也不怕觸怒陛下嗎?”

“所以啊,有人猜,陛下與娘娘早生嫌隙,晉沈大人國公爵位,也是捧殺之意。”畢竟是晉安朝的頭號重臣。

那人說著,嘆了一聲:“不過也說不清,聽說沈大人也就這兩日回宮了,且看陛下的意思吧。”

也不知是否是蘇晉離開時,一身疏離與清寂久散不去,引得眾人說話的興頭都闌珊起來,再言幾句,竟各自靜了下來,匆匆吃完茶,用完膳,蹬上馬車,各自趕路。

城郊驛站,蒼野茫茫,有人向南,有人向北,有人往,有人歸,或更有甚者,有人不知此去何方,有人一路疾往卻不是往故鄉,臥在馬車裏,俯在馬背上,星月兼程趕了近一月的路,痛心疾首過,悔不當初過,擔心過亦悲傷過,而今冷靜下來,只為求一個解。

沈奚回到京師當日,正是年三十,各院各寺均以停值,又因晉安皇帝新喪,永濟帝雖已登基,宮中亦不能大擺宴慶。一幹朝臣隨朱昱深祭完天,原該各自回府了,聽說今日沈國公回宮,竟規規矩矩地一個沒走。

而今沈奚的頭銜,戶部尚書,內閣一品輔臣,一品國公,正兒八經的當朝國舅。

朝廷裏不少人說,這樣的出生,真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皇家還有個更叠呢,也就沈府,簡直常年尊榮不衰。

可不是?

先頭一個阿姐是太子妃,後來晉安帝與他堪比親兄弟,而今又改朝,另一個阿姐又當上皇後了。

隨宮承天門左右洞開,門外,沈奚一人獨立於馬上,眉宇清泠如霜雪。

相迎的大臣,為首的是禮部羅松堂,舒聞嵐,與鄒歷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