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一九五章(第2/3頁)

想來他是早就候在屋外,直到聽到裏頭有動靜才叩的門。

果不其然,吳寂枝一推門便道:“蘇大人,宮裏的事沈大人已差不多料理好了,先頭他過來找您,但您閉著屋正睡著,沈大人是以吩咐下官不打擾您,您幾時醒幾時過去尋他便是。”

蘇晉“嗯”了一聲,一邊吃茶清口一邊問:“四殿下與四王妃怎麽樣了?”

“王妃的傷不重,太醫院的人已診治過了。至於四殿下,太醫院的方大人已守了一日,沈大人請您過去,正是要等您一起聽聽看方大人怎麽說。只是——”

吳寂枝說到這裏,有些猶疑。

“今日午後,四王妃去找沈大人,說秋禮已過,兵符已還,想請命與四殿下一起回北平。但,沈大人沒有應允。

“非但沒應允,甚至不同意四殿下離宮,他還親自寫了一道咨文,以養傷為由,讓四殿下三日後移居後宮淳於閣,令太醫院的人日夜看護,直到陛下回宮,確認四殿下的病情無礙了後,再另下旨意。”

直到陛下回宮?

這是……要將朱昱深軟禁到朱南羨回京?

蘇晉明白過來,沈奚之所以下這樣一道咨文,全都是為了她與朱南羨著想。

朱昱深手握北疆重兵之權,一旦放他回北平,無異於縱虎歸山,但若留他在京師,那麽他手上即便兵權再重,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哪怕朱昱深昨日險些因癡症溺死在湖裏,沈青樾依然無法全然信他。

將朱昱深扣在宮中,那麽他的性命一定程度上便握在了蘇晉手裏,沈青樾此舉,也算為她的安危添上一枚“平安鎖”。

蘇晉沉默片刻,問:“青樾出了這樣一道咨文,四王妃怎麽說?”

“王妃自是怒極,但也無可奈何。其實王妃初回京,原本因思念沈大人,命人將自己的行囊送回沈府,打算在那住的。今日與沈大人大吵過後,已自回府去將行囊取走了。”

蘇晉聽到這裏,心頭十分不是滋味。

吳寂枝問:“蘇大人,已酉時了,您是要用了膳去找沈大人,還是這會兒就過去?”

蘇晉道:“過去與他一起用吧。”

流照閣西院,小吏剛給沈奚布好菜,見蘇晉來了,忙不叠又著人添了幾樣。

沈奚臉色有些憔悴,胃口十分不好,寥寥用了一些,但也沒就此停箸,蘇晉知道他是在逼著自己吃,明日就要離京去武昌,他還想早日去早日回呢。

但蘇晉也沒多說什麽,只道:“你此去武昌不必太急著趕路,左右宮裏的事有我呢,前兩年我在安南,你不也一個人撐過來了。”

沈奚點了點頭,終於將碗中蔬食用完:“下午的時候,我細想了想,給十三去了一封親筆信。”他靜了片刻,“讓他莫因軍務在路上耽擱太久,若能早日回來,便早日回來。”

他說到這裏,徑自往椅背上一靠,十分疲憊地拿手撐著額稍。

等堂中候著的小吏將碗箸收拾了,也懶得再挪地方,吩咐道:“傳方徐來流照閣。”

太醫院直至中夜時分都燈火通明,方徐離開時,吩咐一名常跟在身邊的小藥吏照看朱昱深。

等朱昱深遷入淳於閣,他需與親軍衛一起日夜在閣中守著,直到朱南羨歸來,是以今夜他打算回稟完沈奚與蘇晉後,就回府裏歇上一夜。

小藥吏十分盡責,即便再困,也目不轉睛地守著朱昱深。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名藥官拿著藥方進來道:“你過來看看,這份藥方你師父是不是寫錯了?”

藥吏的師父就是方徐,移目往藥方上一看,確確實實是方徐的筆跡,可四殿下明明是溺水與癡症,怎麽用止血的三七?

“這方子是師父方才寫的?”小藥吏問。

“是。”藥官道,“方才命人遞進宮來的。”又說,“不然你拿去問問,方大人的用藥習慣,除了你沒人熟了,要是這三七有旁的用處,耽擱了殿下的病情就不好了。”

小藥吏正猶疑,藥官道:“這裏我幫你看著,你快去快回。”

然而,藥吏走了不久,內間的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了。

來人身形修長,外罩一襲墨黑鬥篷,看不清臉。

守在屋內的藥官見了此人卻不驚,反是起身一拜,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桌上燭火幽幽,時明時晦,身著黑衣鬥篷的人默立半刻,摘下兜帽,露出一張清寒的,好看的,一點瑕疵也無的臉。

柳朝明沉聲道:“從現在算起,還有兩個時辰天亮。殿下與我在事成之前,也只有這兩個時辰。殿下若不是真的癡了,就起來。”

話音落,屋子裏仍是靜靜的,案上燭火微縮了縮,似乎連它都不敢發出聲音。

然而就在這時,木榻上傳來一聲輕嘆。

那個臥床年余,連身邊最親近,最在乎的人都以為他傻了的朱昱深忽然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