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一二五章

柳朝明聽了這話,“嗯”了一聲, 竟也跟著站著不言語了。

蘇晉無奈, 只好使出一計拖字訣,說道:“回七殿下, 若舍妹能嫁與十二殿下為妃,自然是她的福分, 只是臣離家多年,家中還有長兄主母, 此事並非臣一人能夠做主,殿下可否容臣先寫信知會家裏一聲?”

朱沢微竟是不強求:“也好,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蘇侍郎應該去信。”他頓了頓, 忽地將話鋒一轉,連笑意都更深了,“近日宮中諸事繁多, 蘇侍郎公務纏身, 想必不能多陪家人, 蘇府小姐遠到而來,未免寂寞, 趕巧過幾日谷雨踏春正是由內人張羅,蘇府小姐既是堂堂侍郎大人的妹妹, 不如就由本王做主, 予蘇侍郎兩日休沐, 由侍郎陪同令妹一並前去。”

蘇晉還道朱沢微何以如此突兀地要為朱祁嶽納妃,原來提親是假,以退為進,讓自己與蘇宛跟去踏春才是真。

她方才已去信為由,半推半拒了親事,眼下當著眾臣的面,斷斷不能將踏春也一並拒絕。

蘇晉於是只好應承下來。

一旁的朱弈珩道:“七哥這兩日休沐真是給到了緊要當頭,蘇大人自升任侍郎,日日裏都察院刑部兩處奔波,可謂當朝操勞第一人,趁著谷雨節養一下精神,也算磨刀不誤砍柴工。”

他說到這裏,目光自柳朝明身上一掠而過,忽地抿唇而笑:“本王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昔日都察院的四位大禦史都在此聚齊了,以諸位之勤勉,想必自蘇大人離任後,還未曾得空與她飲過一杯餞別酒,今日是個難得的吉日,不然就由本王與七哥做鑒,你四人碰杯吃上一盞,也遙祝蘇大人去了刑部後,還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自沈府出事,蘇晉與柳朝明錢月牽再沒說過一句除公務以外的話,朱弈珩這麽一提議,三人面上雖無異樣,心中卻各有各的浮沉,還好趙衍打了個圓場,說道:“十殿下所言甚是,是臣等忙得疏忽了。”隨即命人斟了酒。

蘇晉在四人中到底是後生,當下也不遲疑,對著柳趙錢三人舉杯:“昔日在都察院承蒙三位大人照拂,餞別實在不必,這杯酒合該由下官敬上。”

先頭的霞色已褪了,柳朝明這才自沉沉暮色裏望來,與趙衍錢三兒一並將酒飲盡,淡而又淡地回了句:“你做事勤巧,這是長處,但偶爾卻有些浮躁,如今既任侍郎,掌刑罰政令,更該一日三省吾身。本官知你近日勞苦,仍望你在谷雨二日不懈怠散逸,凡事三思而行,休沐過後,便不必來都察院了。”

蘇晉恭敬稱是,再與諸王大員拜過,隨即領著蘇宛離去。

得到蘇府已近中夜,覃氏雖早已將客房打理妥當,但沈奚與沈六伯只住一夜,明日去太仆寺領了官印,便要搬去雲湖草場的典廄署。

蘇晉得了空閑,責問覃照林:“你今日去趙府為何去遲了?”

覃照林道:“這事確實是俺錯了。俺趕馬車趕到半途,路過十王府,看到他們在招募府兵,心想著時辰還早,就停下馬車過去瞅了幾眼,哪曉得後來應招的人越來越多,把路給堵了,俺這就去遲了。”

沈奚聽了這話,不由問:“朱弈珩在招募府兵?”

覃照林見蘇晉眼裏仍有責難色,不敢與她搭腔,聽得沈奚問話,忙應道:“是,沈大人,俺也是覺得蹊蹺才過去瞅了瞅,您說眼下各地都在征兵,十殿下趁著這個當口招募府兵做啥?”他頓了頓,實在覺得自己近日是長了腦子,忍不住自告奮勇,“沈大人,蘇大人,俺有幾個靠得住的兄弟,要不俺讓他們去十王府應招,借機摸摸這裏頭的虛實?”

誰知蘇晉與沈奚對看一眼,皆搖了搖頭。

沈奚道:“朱弈珩這個人,最愛攪渾水,弄出這麽大陣仗,豈知不是虛晃一招?此事等有了別的眉目再說,他這麽正大光明,現在查也是白費功夫。”

蘇晉想起一事,問:“照林,今日路過沈府取回來的信呢?”

覃照林一拍腦門:“哎,俺咋將這事忘了。”說著,連忙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函擺在桌上,又盯著封口處澆了火漆的軍印問,“沈大人,這火印是四品宣武將軍印,俺記得這樣的信不走通政司,是由將軍親兵快馬送至,除收信人外,任何人不能拆封,否則軍令處置,這寄信的是跟大人相熟的哪個將軍麽?七殿下派人日日守著沈府,咋沒將這信偷走哩?”

沈奚道:“因這封信是家書,朱沢微懶得管。”

沈六伯一聽這話便反應過來,連忙將火印置於燈燭下看了又看,喜不自勝道:“少爺,這信果真是三小姐寄來的。”他一頓,看覃照林與蘇晉臉上都有疑色,解釋道,“蘇大人覃侍衛有所不知,我家三小姐是有軍籍的,授封郡主那年,陛下還賜了她四品將軍的品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