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四章(第2/2頁)

蘇晉的眼神落在畫軸一旁的四字上——郃樂郡主。

她知道此人。

郃樂郡主名朱郃樂,其父乃故皇後的表弟,是故皇後在世的唯一親人,雖一無戰功顯赫,二無政績昭著,但因著這層宗親幹系,景元帝便為他一家賜了個皇姓“朱”。

朱郃樂雖是郡主,但因宮中並無嫡公主,她幼年時,又曾寄養在故皇後膝下兩年,自小便有些自視甚高。

尤其是當年寄養在東宮時,曾追著朱南羨左一聲表哥右一聲表哥地叫,還是朱憫達聽了不過耳,到底是嫡皇子與郡主,尊卑之分也不知,將她訓斥一通過後,才有所收斂。

但朱郃樂喜歡的並不是朱南羨。

錢三兒在一旁好心提醒:“專程拿這畫給你看,算是你我同為都察院禦史,我徇個私,好心提醒你一句,她出生雖高,但絕非良配,何況她喜歡沈大人,這便罷了,還喜歡得有點不依不饒死去活來。”

蘇晉道:“既如此,怎麽八字配到我這來了。”

錢三兒輕描淡寫道:“哦,這也沒甚麽,沈大人甚麽性情甚麽模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女子見了他,少有不動心的。”

柳朝明又端起茶盞,看了蘇晉一眼,見她臉上沒甚異色,垂下眼簾去吃茶。

錢三兒續道:“當年沈大人還是尚書府沈公子的時候,自秦淮河邊一走,就要被砸幾十條手帕,年未及弱冠,朝中半數以上家有未嫁女的都找沈尚書說過親,可惜那幾年沈公子年少風流,無心娶妻,流連煙花之地。”

蘇晉訝異地挑起眉,未曾想沈奚還這般荒唐過,但一想他的性情,又覺合乎情理。

後宅不是有句打油詩麽——文臣有沈柳,武將有戚衛。其實這詩後面還接了一句膽大包天的,初七看月星十三,不及冬月尋梅蹤。

然而,昨日宋玨將這詩念給蘇晉聽的時候,提點了一番,說後頭幾位的桃花加起來,都比不過這排頭一號的沈公子。

錢三兒道:“扯遠了。”又自揀選出來的畫軸裏,拾出最後一幅遞給蘇晉,“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

畫軸上有四字,翰林舒式。

蘇晉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心想朝中的那位舒桓舒大人不是中書舍人麽。

而中書舍人官階雖低,但舒桓卻是景元帝禦用筆杆子,凡舉有甚麽難以決斷的,專橫如朱景元都願聽他一二言。

柳朝明往那卷軸上掃了一眼,頓了頓,不由微微蹙眉:“舒聞嵐?”又問,“怎麽,他身子好了?”

蘇晉一聽“舒聞嵐”三字,一下便想起來了。

中書舍人舒桓之子舒聞嵐,當朝第一大才子,經史子集無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胡語,蒙古語,西洋語十余語言,家事國事天下事無一不曉。

可惜造化弄人,胸懷經天緯地之才,生來就是個病秧子,自小又染上哮喘,一操勞就犯病,腰間永遠掛一個草藥囊。這還不算,但凡轉寒轉暖,他都能病上一陣,病勢纏綿不去,故而一年十二月,舒聞嵐有七個月都仰躺在臥榻半死不活。

只能看書做學問。

趙衍道:“聽說先頭入冬前,舒桓找了位神醫給舒聞嵐瞧過病後,入冬這兩月他已沒犯過大病,也就一個喘症,拿藥草囊問一下便過去了。”

自然畫軸上的女子不是舒聞嵐,而是舒聞嵐之妹。

蘇晉展開畫軸,圖中女子眉若遠山,眼有薄暮寒煙,雖非傾城國色,淡然慵懶間卻帶一絲靈動。

一旁提著四字:舒式容歆。

蘇晉愣了愣,比起之前十余美人圖,是這個看著順眼些。

錢三兒道:“舒桓對兒女姻親一事頗寡淡,我特地選出來這副,非但因為是舒聞嵐親自到我府上來求的八字,你大約不知,你今冬初回京師當日,這個舒容歆是見過你的。”錢三兒一頓,“聽舒聞嵐說,她確實對你有意。”

柳朝明再一次放下了他手裏金貴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