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五章(第2/2頁)

曾友諒嚇得跪在地上:“回皇上,若皇上責問的是蘇禦史當年被貶一事,臣彼時在病中,被蒙在鼓裏,後來得知此事也是痛惜不已。”

景元帝又將奏折翻了一頁,忽又不以為然道:“不過,曾卿說得也有理。”

舒桓聽了這話,拿著擬好的聖旨問:“陛下,那這旨意是宣還是不宣?”

景元帝自他案頭掃了一眼:“吳敞,拿去都察院。”

吳敞高舉著聖旨退了出去。

景元帝放下手裏的奏疏:“柳昀慧極,進退有度,且看似有情,實則無情,朝堂上不能沒有這樣的人。”

他說著又長嘆一聲:“可惜,朕老矣,再過幾年,你們也該老了,快死了,新皇登基,日後的朝堂該由誰做主?這煌煌大殿,終歸不能只有一個柳卿。”

“心裏頭長著倒刺的人,心都被蝕空了,可怖啊。”

蘇晉前腳回了都察院,不一會兒,奉天殿的旨意也來了,連帶著還賞賜了三百兩白銀。

吳敞打趣道:“這賞賜是連著年來的三樁案子與這回擢升一起撥的,蘇大人莫要嫌少。”

蘇晉回禮道:“吳公公說笑了。”

柳朝明掃了蘇晉一眼,淡淡道:“既已升為僉都禦史,先去將官服換了。”又吩咐道,“趙衍,你先帶她至都察院各處看看,隨後一起來公堂見我。”

都察院跟各部衙門差不多,除了幾間公堂,還設有供官員值宿的值廬,四位堂官(注3)的值事房在值廬旁邊,另還有卷宗閣,刑訊房,審訊房。

蘇晉走到一扇近似牢獄的屋門前,不由停住腳步。

門前站著兩名獄卒一樣的守衛,檐上沒有懸匾,門扉左側懸了一個牌子,“暗室”。

蘇晉疑道:“趙大人,此處是做甚麽用的?”

趙衍面色有些難看,頓了頓才道:“也是審訊犯人的。”

他一直以來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自己雖說是都察院的二當家,卻從不曾接觸到院務的核心,而這座暗室,就給了他最直觀的感受,平日除了柳朝明,偶爾只有錢三兒能進去。

蘇晉有些詫異:“不是已有數間刑訊房與審訊房了麽?”

趙衍別開目光,只道:“這……我也不知。總有些案子,是要柳大人親自審的。”

可他親自審的,到底是甚麽呢?

趙衍還記得,曾憑的屍體被擡出來後,他去看過一眼,十根腳趾只余了一根,左手沒了,眼被剜了,胳膊與腿雖在,裏頭的骨頭全敲碎了。

這是要審甚麽,才用如斯重刑?他分明記得曾憑早已認罪畫押了。

然而這還不是最慘的。

他記得不久前還有一個,被擡出來時,就是一個罐子,原來是手腳全砍了,被腌成了人彘。

這些被送進去的人,出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共同點——舌頭還在。

趙衍一時竟不知倘若蘇晉再問,自己當如何作答,恰巧府門外傳來拜謁之聲,蘇晉聽聲音有些耳熟,心中一喜,不由與趙衍揖道:“大人,來人像是下官故友,下官想去看看。”

趙衍松了口氣,點了一下頭道:“去吧。”

蘇晉行至前堂,原來是周萍將馮夢平送來都察院了。

她離京以後,原京師衙門府丞孫印德調任工部郎中,隨後,楊知畏便向宮中請旨,令周萍接任府丞一職。

蘇晉快步走上前去,站在院中,笑著喚了一聲:“臯言。”

周萍正與禦史言脩交涉,聞聲轉過臉來,一見蘇晉目色裏也是喜極之色,幾步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道:“時雨,你不知道,我昨日從楊大人那裏聽說你已回京,歡喜得一整夜睡不著,今日天不亮就提了馮夢平送來都察院,奈何在承天門耽擱了一會兒,險些急死了。”

蘇晉的眼裏也有雀躍之色,說道:“我也是,我本一回京師就想去見你,奈何撞上案子,臯言,你這一年來可過得遂意?”

周萍正要答,柳朝明不知何時已從公堂踱出來了,看了一眼被捆來的馮夢平,又看了眼蘇晉二人,倏然冷聲道:“跪下。”

作者有話要說:注1:取自《中庸》,原句為“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意思是“中庸之道不能實行的原因,我知道了:聰明的人自以為是,認識過了頭;愚蠢的人智力不及,不能理解它。”

柳朝明說這句話,是告訴蘇晉,凡事不要自作聰明,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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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明初七品禦史是可以彈劾高|官的,我這文為了限制都察院的權力,所以只有四品才能彈劾堂官,純屬瞎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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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3:四位堂官,即左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史,目前四位堂官,右副都禦史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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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明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