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頁)

那衙役煞白著一張臉,驚魂未定:“小的從未見過這陣仗,那些鬧事的連皇榜都撕了,怕是要折騰個不死不休!”

劉義褚聽到有死傷,臉也白了,問道:“孫府丞人呢?他不是早也帶人巡視去了麽?沒跟著狀元爺一行人馬?沒幫著五城兵馬司治治這群不要命的?”

衙役咽了口唾沫:“原是帶人跟著的,可走到夫子廟,那些鬧事的看到穿官服的已是六親不認,孫大人就……”

“混賬東西!”不等他說完,劉義褚一拳砸在門柱上,也顧不上誰官大誰官小,轉頭看著蘇晉,問道:“你來說,該怎麽辦?”

蘇晉只覺從昨日到今晨,這一茬兒接著一茬兒如驚濤拍岸,撞得她太陽穴生疼,而今到了這旦夕存亡的一關,她竟奇異般冷靜下來,余光裏掃到一步步悄無聲息退出去的晏子萋,高喝了一聲:“站住!”

伴著這一聲呼喝,守在府門外的兩名衙差將水火棍交叉一並,攔在晏子萋跟前。

蘇晉沉聲吩咐:“來人,把她給我捆了!”

晏子萋瞠目結舌:“你敢——”話未說完,已有差役背著麻繩來了,他們不知眼下此人正是晏家大小姐,只以為是尋常丫鬟,三下五除二就將她捆了起來。

蘇晉又問阿齊:“馬車備好了嗎?把她送去太傅府。”

晏子萋已急得帶了哭腔:“你這麽做,就不怕得罪晏家,得罪太傅?”

蘇晉道:“若任你去了朱雀巷,我這腦袋也就不用在脖子上呆了。”她頓了頓,又一想這京師上下不知哪條街巷還藏著趁亂鬧事的歹人,晏子萋這一去未必無恙,便從袖囊裏將晏氏玉印取出,交到晏子萋手裏,冷冷道:“拿走防身。”

蘇晉看著阿齊將晏子萋拎上馬車,回頭便與劉義褚道:“你留下,給我備一匹馬。”

劉義褚愣了愣:“你瘋了?”

蘇晉一陣風似地折回堂內,取了官服往身上籠了,一面說道:“不然呢?守在這裏坐以待斃?還是帶著十幾個衙差抓人去?怕是連夫子廟都殺不過去就要被打回來。”

差役已將馬備好,劉義褚一想到方才的衙役說那群鬧事的看見當官的六親不認,覺得蘇晉簡直作死,再勸道:“那你好歹將這身官服脫下來啊!”

蘇晉翻身上馬:“我區區知事,沒了這身官服,如何差遣得動尚在當場的衙役?如何跟五城兵馬司借人?”

劉義褚一把抓住韁繩,狠狠咽了口唾沫道:“時雨,你聽我說,衙門的差事哪能比自己的命重要?便是今日這差當不好了,大不了致仕不幹了,往後的日子山遠水長,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蘇晉知道他是為自己好。

她勒韁坐於馬上,看著天邊變幻莫測的雲,耳畔一時浮響起喊打喊殺之聲。

十年前的浩劫猶自振聾發聵,遑論今日?

蘇晉低聲道:“我不是跟自己過不去,是人命。”

劉義褚聽了這話,愣然地松開韁繩,蘇晉當即打馬而去,濺起一地煙塵。

有衙役在一旁問:“劉大人,我們可要跟著去?”

劉義褚搖了搖頭,他們十來人,去了又有何用?

他忽然有些想笑,孫老賊雖不學無術,但看蘇晉倒是看得準,面兒上瞧著是個明白人,皮囊裏一身倔骨頭。

劉義褚心裏不是滋味,他是個得過且過的人,將“安穩”看得比甚麽都重要。

可蘇晉那一句“人命”仿佛點醒了他,讓他隱隱窺見這場荒唐的鬧事將會結下的惡果。

難怪堂堂左都禦史和大理寺卿會並頭找上門來。

劉義褚當機立斷道:“你去找周通判,讓他能召集多少人召集多少,去朱雀巷與蘇知事匯合。”又吩咐另一名差役,“你拿著我的官印,去都察院找柳大人,就說蘇知事獨自一人去了朱雀巷,讓他無論如何,命巡城禦史也好,驚動上十二衛也好,去看看蘇知事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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