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柵欄(第2/3頁)

「現在該告訴我,你們在搞什麽鬼了。」

我一邊用牙簽戳著剩下的比薩上的橄欖,一邊問兩個人。但他們誰也沒有回答。我想還是應該先從瑞穗入手,於是故作輕松地說:「你是不是知道睦月不來了,所以邀請了羽根木?」

瑞穗的表情特別嚴肅,說:「是的。」

她已經摘下了帽子和太陽鏡。圓桌邊反射著太陽光。

「為什麽?」

「這有什麽。我們已經好久沒見面了,這次就想痛痛快快地玩。」說話的是羽根木。「是不是呀?」他看著小佑太,似乎想得到支持,但嘴邊沾滿了西紅柿沙司的小佑太卻毫不理會。

完全不明白,沒法理解。瑞穗到底想幹什麽,我一點也不懂。

「我們去坐『激流勇進』吧。」羽根木說。

小佑太不能玩速度過快的遊戲,所以剛才沒有坐,但實際上我最喜歡的就是「激流勇進」。我覺得自己的弱點被別人抓住了,感覺很窩火,所以我沒有答理他。

「你們去坐吧。」瑞穗說。

羽根木站起身,沖佑太微笑著說:「讓你媽媽給你買冰激淩吃。」

「激流勇進」就在附近。可以說緊挨著比薩店。原來是這樣,這個人之所以提出坐「激流勇進」,只不過因為碰巧就在眼前。想到這,我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樂。

坐在座位上,羽根木邊系安全帶邊說:「真不可思議,你竟然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嗯。」我在旁邊點點頭。從這個角度看到的羽根木,就是以前經常帶我去兜風時的羽根木。能看到他那我一直主張該剪掉的長發,以及看上去顏色不太健康的嘴唇。工作人員確認完是否系好安全帶後,從旁邊匆匆走過。

「你丈夫怎樣?」

「非常體貼。」

話一出口,我突然覺得很郁悶。難道可以用「非常體貼」這句話來輕易概括?我認為完全不合適,睦月是個更……我困惑了。我不知「更」之後應該接什麽。如果別人問我睦月是個怎樣的人,我該如何說明呢?

「笑子,好久沒看見你緊皺的眉頭了。」

這時響起了刺耳的鈴聲,隨著「光」的一聲輕微的震動,小船開始移動,我抓緊了面前的扶手。

「我們並沒有做什麽壞事,所以你不應該有這種表情。笑子,奔放才是你的魅力所在。」

羽根木的話依然是前言不搭後語。小船在徐徐上升時,讓我種緊張感,在高速墜落及急拐彎時,感覺自己像飯盒裏的飯菜一樣被擠到一側,十分刺激,還有猛然濺起的水花,「急流勇進」的感覺確實不錯。扶手閃著刺眼的銀光,我俯下頭,結果看到了羽根木那雙黑色的碩大的鞋,幾乎看不到一點保養擦拭的痕跡,上面滿是汙點。我想,這對睦月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小船滑到終點時,四周紛紛響起了解安全帶的聲音。「今後咱們能時常見面吧,作為GoodFriend?」羽根木說。他的聲音幾乎被周圍人們起身時的嘈雜聲淹沒。

GoodFriend?我不知該怎樣回答。當踏上地面時,腳下微微有些搖晃。

「你不能責怪瑞穗,因為她是受了別人丈夫的委托。」羽根木一邊下台階一邊補充似的說。

我一下驚呆了,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丈夫?誰的丈夫?」

瑞穗和佑太正在出口處等著我們。

「喂,誰被誰的丈夫拜托什麽事情了?」

「我是受睦月的委托,他讓我去約羽根木。」瑞穗說。

我的腦子完全混亂了。

當羽根木和佑太在旋轉杯裏滴溜溜轉圈的時候,瑞穗向我講述了前天的那個電話,就是睦月打的愚蠢電話。瑞穗說:「睦月在電話裏說,後天他會找些理由不去遊樂園,當我問他為什麽時,他沒有回答,反而說有件事情要拜托我。他還有段開場白,說自己的請求會被人覺得奇怪,然後才問我是否認識笑子的前任男友羽根木。」

瑞穗怒氣沖沖、喋喋不休地繼續說:

「我說當然認識了,以前我們曾無數次地兩對兩對地去約會。接著睦月竟然求我約上羽根木,我當然特別吃驚了,問他為什麽。不料睦月竟然非常認真地說,自己覺得笑子應該有個男朋友。喂,笑子,你能相信嗎?我當然馬上拒絕了。睦月卻笑著說,光自己是不行的,你老公竟然說光他自己不夠!另外他還一本正經地說,盡管如此,也不能隨便給你找個男人做男友。」

我感覺渾身的血在沸騰,想立刻沖回家把睦月打個稀巴爛。想到這兒,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使勁閉了閉眼睛,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滾燙。我無法原諒睦月,絕對不能原諒!

「笑子,這次輪到你來解釋了,你們怎麽了?你們之間有問題?」瑞穗說。

這時我已淚如泉湧,喉嚨火熱,開始大聲地哭。我想自己的臉紅得肯定像猴子屁股。我清楚周圍的人都在盯著我,但已經顧不上這些了。看來今天早晨呼機響是事先安排好的,我還為睦月會食欲下降而擔心,甚至還想去責備患者,可……我抱起放在旁邊的瑞穗的包,先是黃色的手帕,然後是化妝盒、通訊簿、茶色的皮制眼鏡盒、梳子、佑太的手槍等,都統統扔到了地上。羽根木也同樣讓人生氣,就算是被別人主動約請,也不應該恬不知恥地來赴約,太過分了!我蹲在地上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