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第2/4頁)

這個時候,他們先前派去報信的人也回來了,帶來了趙氏的一位族叔。聽說刑場有人經過,痛斥趙家違反國律——那些人似乎是有地位的女子,趙家就派了族中長輩趙洪來處理。

女子啊……她們什麽都不懂,再有地位,也是枉然,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趙洪想到這裏,並不往心裏去。他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到刑場,背著手,放眼打量了一圈。

除了扮作男裝、騎在馬上的武明貞,讓他總覺得似乎有點眼熟,其他人看起來也就是出身富貴。

趙洪橫了一眼那個叫他過來的下人。

還以為是什麽大人物,一群嬌生慣養沒見過世面的倨傲大小姐罷了。

大驚小怪。

“……無論如何,趙翌之既然堅稱不是自己所為,至少該送官府查明,以免出現冤假錯案,若查實了是他的罪過,再處死也不遲。你們至於這樣急急把他處死麽?”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

趙洪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蒙著面紗的女子。

他眯起眼,依稀看到她鵝蛋臉、杏仁眼,是個頗為標志的姑娘。

嘖,如今國內生亂,這群女子還敢出門遠行,無論是膽氣還是本事,都說明她們並非普通人家出身。

那不妨還是客套些吧。

趙洪輕咳一聲,輕慢地施舍了一個微笑:“幾位客人遠行而來,滿面風塵,卻不減菩薩心腸。”

他話聽著客套,卻是暗諷她們自己都趕路狼狽,還在多管閑事。

“不過這趙翌之犯事,乃是我族中私事,幾位菩薩實不該插手。”他又溫和一笑,威脅的話卻說得很順暢:“我趙家講理,盡管被諸位幹擾了家事,但遠方來客不講禮數,我們卻不願對客人‘失禮’。”

他使了個眼色,要將趙翌之帶走:“還望諸位莫再幹擾。”

“且慢。”

謝令鳶叫住了他,對他方才的威脅諷刺充耳不聞。

這點諷刺,放在後宮裏,壓根兒不是個事兒。這個男人,換成後宮那些女子,早把他噴上天了。

謝令鳶回以一笑,溫柔平靜的樣子,並不見任何不講禮數。

“趙家口口聲聲講禮數,必然也知道‘仁’怎麽寫。怎麽對族中子弟,卻下得了毒手,傳出去也太假了。”

趙洪皺起眉頭。這姑娘居然敢說他們虛偽?

謝令鳶哂笑了一下,騎在馬上俯視趙洪。

“既然這人總是要處死的,看來他在你們家中,也是豬狗不如,不如這樣罷,你將他賣給我們,給我們當奴仆,你們趙家折損了糧,也能多少彌補點。我們也是講禮的。”

趙洪客套地假笑道:“不能。”語氣卻有了強硬,帶了刀刃。

——看來他們是不弄死這孩子不罷休了。

可這少年也就和星使差不多的年紀。

想到這裏,謝令鳶心中有些悵然。她驅馬走近:“您說這是您族中私事。可家事,亦是國事、天下事。”

趙洪總覺得,她說話時,像高高在上的主子看仆人。這讓他很不高興,他在趙家也是主事一輩的。他板著臉聽著。

“趙翌之難道不是晉人嗎?”

“他所在的難道不是晉土嗎?”

“他是晉人,又在晉國皇土之上,那他犯了事,不是該按著延祚六年朝廷頒布的新《晉典律》來處決嗎?你們趙家,有何資格代替官府,動用私刑?”

“還是說趙家自認為可以取代官府,取代朝廷?趙家覺得《晉典律》可以踐踏?”

“趙家覺得當今天子的話,不足為懼,絲毫不放在眼裏?”

趙洪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他胸口起伏,這個姑娘說話時,牢牢地抓著私刑不放,像瘋狗一樣的亂咬人!

不就是用個私刑,她敢掰扯這麽多問題,強行誣陷他們!

幾個趙家人已經是面色鐵青,有個青年按捺不住:“你別胡說八道!你含血噴人!”

謝令鳶淡淡道:“我說錯了?你們沒有動私刑?”

那青年被噎住。

趙洪畢竟是多年處理族中事務的長輩,氣憤過後,還是波瀾不驚道:“姑娘言重了。趙家可不敢如您這般惡意揣測。姑娘既然大義凜然,阻止我們族中懲罰叛徒,老夫倒是想問問……”

“諸位可是朝廷中人?是什麽官職?有何資格要求我趙家聽從律令?”他冷冷道:“族中私事可不是國事,人人都能置喙一番的。”

他臉上客套的笑意已經不見了,眉梢眼角都是不屑一顧。

他知道這些女子怎樣也不可能是朝廷官員,所以即便她們強詞奪理,也沒資格管他們。

讓她們灰溜溜地滾!

誰料謝令鳶聞言,卻沒有動氣,也沒有焦急愧疚。她回以一笑,施施然道:“哦?大叔如何篤定,我們不是朝廷中人?”

大……

大叔?!!!

趙洪被這個稱呼一噎,氣得擰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