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連環夢,意指兩個人以上,共同織就同一個夢境。
而這個夢境,連接著幾個做夢主體的識海,相當於中央區域。
倘若錢昭儀、何貴妃等人的夢境,主體是她們自己;那麽在連環夢裏,主體就是何太後、韋無默二人。哪怕其中一人停止做夢,若另外一人的夢境還在延續,兩人都不會醒來。謝令鳶就等於是做了無用功。
酈清悟指出連環夢的復雜,氣氛一時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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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車上的木制護欄,被呼嘯而來的箭打得震顫,那“砰砰”的悶聲,仿佛撼在心間。在箭雨中,他們想到了唯一一種可能性——
若連環夢的關鍵是同時解開,那二人必須分別進入兩個主體——何太後與韋無默的識海中。
雖然她們的識海,以“春明門攻城”的夢境相連,但若離開“春明門攻城”這個中央區域,謝令鳶和酈清悟再分別進入不同主體的識海,也就等於是斷開了聯系。
在不同的識海裏,他們既要各自獨當一面,又必須具備高度默契。
聽起來格外虛玄,但唯有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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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臨車被巨弩射中,嗡嗡作響的時候,酈清悟也終於下了決定:“以四個時辰為界。”
接下來議定了計劃,酈清悟對先帝朝許多事情,都有所親歷,對何太後的回憶,可以不必詳看,節省時間。所以他去何太後識海。
謝令鳶則循著韋無默的方向而行,約定四個時辰後,二人在春明門下匯合,解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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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戰場,硝煙彌漫。穿梭重疊隊列,逐漸人煙稀少,迷霧重重,走到了夢境的邊緣。
酈清悟在抱樸堂這些年,夢修總算是沒有辜負。他與謝令鳶走的是反方向,循著內心指引,他逐漸感受到了何太後的意識——
景祐九年、景祐十年……清晰了。
那些回憶畫面,他匆匆一覽而過,從大皇子蕭懷瑜被毒死,到後宮查案。
他知道,下毒這樣縝密之事,非高位妃嬪不能為之。且大皇子死於孫淑妃的迎春宴,淑妃是首當其沖的嫌疑。
淑妃因此事受驚過度而滑胎。她這一胎,是散盡千金求了藥才懷上的,天天摸著肚子對他說話,知道孩子沒了後,她拍著門嚎啕大哭,那悲愴聲傳出殿外,令聞者落淚。
最後,酈清悟的目光駐留在一處畫面上。
此時宮正司查實的線索,都指向了一人。
——酈貴妃。
他知道母妃不會做這件事,但她確實是畏罪自殺。現今回想起來,小時候迎春宴上,三位皇子的點心,全部驗出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若不是他和蕭懷瑾中途離席,他們二人定也遭了毒手。
是他養的“雪睛”被恰巧放出來,才救了他二人。也是因此,母妃背負了難以洗脫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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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何家從邊關連上七封奏折,朝中紛紛要求處死妖妃酈氏。面對著鐵證鑿鑿,父皇卻以沉默對抗。
他小時候,不能明白為什麽父皇與朝臣角力失敗,長大後卻懂了,是因時局太敏感。
那時“正月之禍”方出,因蘇廷楷的緣故,蘭溪派被打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正是焦頭爛額,面對酈貴妃之事,他們甚至不能出聲相助,以免更被攻擊。
此時的朝堂,蕭道軒成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以一人之力,對抗討伐。
此時的後宮,何容琛等不來他的交待,她無所顧忌,親自去仙居殿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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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清悟看著何容琛往仙居殿沖去,她去仙居殿的時候,宮正司的人正押著宮女,與他母妃對質。宮正司沒有膽子叫母妃去審訊,哪怕她如今正嫌疑當頭,他們也依舊客氣著。
母妃正回答他們的問話,殿外就突兀闖入一個鬼氣森森的影子。
那影子形銷骨立,眼神中淬了毒,正殷殷地淌下來,像索命的骷髏一樣,撥開所有人,好似一眨眼就到了她面前。
母妃起身,正欲開口解釋,何容琛挾著風的一巴掌,又快又狠地甩到她臉上,瞬間將她打得趔趄幾步,頭暈目眩。下一瞬,何容琛又抽出一旁內衛的佩刀,對著她捅去!
酈清悟下意識想去擋,即便他知道,這只是何容琛的回憶,卻還是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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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勢破風而來,母妃的貼身宮女袁姑姑一驚,閃身擋在母妃身前。那一劍極快,倏地穿透了袁姑姑的胸膛,血順著劍尖滴滴答答匯聚成流。
何容琛的視線順著血跡上移,睇了她們一眼。
那一眼,實在很難形容。
下一刻,她已經利落地拔出劍,正欲再刺,內衛拼死攔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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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道軒聞訊趕來時,仙居殿已亂成一團。
德妃被內衛拖出門口,如同瘋子一般,正揮著劍亂砍,四周無人敢奪。
蕭道軒情急之下,一巴掌將何容琛打翻在地,奪了她手中的劍。地面上滿是她打翻的殘瓷碎片,像開了一地凋零的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