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頁)

而在謝令鳶榻前,酈清悟也睜開眼,他抽回了手中紅線,轉身時與她對視,月色映入她的眼眸,她懵懂相望,酈清悟怔了一下,才伸出手,手指搭上她的脈象——

終於是穩了。只是受重創過後,兩邊的脈象還是不對稱。

謝令鳶一直記掛著夢裏看到的九星之死,睜開眼第一件事便是看星盤,然而只掃了一眼,冷汗便涔涔而下——

發生了什麽事?!

星盤黯然,除了武曲星君外,其他星君都出現了蒙塵的狀態。雖然未滅,然不遠矣。

這樣微弱的氣數,謝令鳶甚至不敢看,生怕自己這一眼就像風,把搖曳的微弱星光給吹熄了。

她顧不得虛弱,攬衣推枕,匆匆下榻吩咐道:“陛下呢?我要見陛下!一刻也耽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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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高懸。

延暉殿,隱藏於三宮六院的影影憧憧中。

林昭媛將布偶投入了火中。如今宮內已經是圖窮匕見,曹皇後厲聲訓斥後宮,說有妃嬪妄圖以巫蠱邪術亂內,皇後聲調發著抖,胸口一起一伏,氣息都亂了。

她知道自己是成功了。

莫名其妙穿越到林昭媛身上,頂著勞什子大司命的記憶,被跟隨左右的勞什子山鬼和湘夫人脅迫,如今一擊得手,還是難免有點慌亂。

寫著妃嬪姓名與生辰的布偶,扔進了火中,被火舌舔抵,很快焦黑,成了凝固的漆黑一團。恰在此時,宮外傳來值夜宮人的聲音:“何人夜闖延暉殿?”

“奉陛下口諭,搜延暉殿,林昭媛形跡可疑,著以軟禁!”

林昭媛登時驚出一身細汗!

未及她細想,殿門已經被內衛打開,十幾個內衛向她行了一禮,二話不說就開始搜宮。

“這是瘋了麽!關本宮什麽事,為何要軟禁本宮?”林昭媛捂著胸口,抗辯道。

內衛首領道:“卑下不知,娘娘大概要詢問德妃娘娘了。”

德妃娘娘……

謝令鳶醒了?!

林昭媛後退了兩步,身子撞到了雞翅木矮櫃上。但她自穿越以來,畢竟什麽危機都見過了,也不至於驚慌失措,只是心裏飛速轉著各種念頭——

謝令鳶醒了,皇帝便忽然搜查自己的寢宮,定然是謝令鳶告發了自己。

可恨她眼看完成任務可以穿越回去了,又被死對頭壞事!

“咦?”一個內衛忽然停在了榻前,目光駐留在榻沿上,那裏有幾道深深的抓痕。他伸出手,摩挲那奇怪的凹痕。

林昭媛循著望過去,心瘋狂的跳了起來——那是海東青來回傳信時,有一次無意間抓下的痕跡!

那些內衛搜了半天,並沒有搜出什麽罪證來,卻反而發現了這處怪異,便不由分說,將床榻擡了出去。

延惠殿被從外面鎖上門,林昭媛就這樣被軟禁了起來。

她軟坐殿內,沒想到謝令鳶會醒的這麽快——明明大司命身上有層禁制,謝令鳶應該昏迷不醒的,誰救了她?

林昭媛一邊不安,一邊思忖著自己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史上那麽多後宮爭鬥的戲碼,殘忍的比比皆是,漢唐,魏晉,南北朝,從人彘到袋刑杖殺,她越想越覺手腳冰涼。

宮闈高墻,她也逃不出去。

燭火搖曳,時辰一點點走向了後半夜。

忽然,殿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本宮請了陛下的手諭,來看一眼林昭媛。”

林昭媛心中一懸。

隨即,殿門被緩緩打開,冷風爭先恐後灌入,室內更是寒意彌漫。一抹茜色的襦裙跨入門檻兒,款款走入。

正是尚還虛弱的謝令鳶。

她面色白得仿佛下一刻要飄忽起來,頭發隨意地挽了偏髻,深夜裏連外衫都忘了披,披帛亂搭在肩頭,一看便是匆匆出門的。

謝令鳶隨身只帶了星使,進門後揮退其他下人。

居然在這裏見到林寶諾,究竟是冤家路窄,還是他鄉遇故知?——她心中也淩亂。

唯有做賊一樣,吩咐人關緊了門,又往前走了兩步。星使寸步不離地跟著。

謝令鳶目光落在林昭媛身上,一時心神激蕩,滿腹的質問爬到喉頭,又仿佛遇見了難以逾越的山壑,搖搖欲墜地掉落回肚子裏。

燭火幽暗,林昭媛背光而坐,臉龐隱在暗光中,更看不分明。謝令鳶望入她的眼睛,想起去中宮請安時,對方曾經看向自己的敵意——這次真是自己輸了,眼瞎沒認出林寶諾。

可怎麽就沒看穿呢?

方才自己醒來後,便去求見了蕭懷瑾,見紫宸殿明燈高懸,蕭懷瑾面前跪了一群禦醫,才明白自己蘇醒得還是晚了一步。

放林昭媛這麽個威脅在後宮,無異於與猛虎同榻而臥,她唯有向天子說出對林昭媛的懷疑。蕭懷瑾自然更信任德妃的,便命人去搜了林昭媛的寢殿,結果發現了有著海東青抓痕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