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太陽剛落山,一個小日本兒送來了一身新衣服,嘰嘰咕咕說了幾日本語,應該是讓我換好衣服跟他走之類的。

我看著這身黑色的衣服,想到今晚會殺掉一整屋日本人和漢奸,而這件黑色長袍像極了送小日本兒歸西的喪服,於是我冷笑著換好,跟小日本兒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宴會的場所。

順天大佐坐在正中央的主位,旁邊圍坐著七八個小桌子,左邊日本人,右邊中國人,除去剛進門的我,剩余的幾個中國模樣的人一直在拿酒杯向順天大佐頻頻敬酒,看樣子歸順得非常徹底,其中就有前幾天見到的那個翻譯。

“狗漢奸,今晚把你們一起毒死。”我心裏想著,也拿起酒杯,自顧自幹了一杯。

眼瞅著人都到齊了,順天大佐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開始紅光滿面地跟在座的人“布道”,意思就是我們是非常識時務的,將來跟著日本天皇可以衣食無憂。狗漢奸不時鼓掌,看樣子翻譯得十分在行,跟伺候親爹一樣。

有阪香月坐在順天大佐的旁邊,目光掃過我的時候停了一下,繼續看向其他人。

晚宴進行到一半,我看時機差不多了,周圍的人包括順天大佐在內,都有了幾分酒色。我放下手裏的酒杯,給了有阪香月一個眼色。

有阪香月意會地輕點了一下頭,湊到順天大佐的耳邊輕語了幾句,順天大佐哈哈笑著,示意大家安靜,說他的太太有阪香月有話要講。

有阪香月慢慢起身,身子輕盈地踱步到宴會中央。

“各位,前幾日我有幸結識了對香料十分在行的先生。今日各位在這裏小聚,不如就讓沈先生拿出專門為這次晚宴調制的香料,為大家助興如何?”有香月說罷,微笑著拍手歡迎我,意思是讓我上去。

我心裏暗想,你們這些罪人的死期到了,正想擡身子上去,我的目光掃過人群發現了角落裏的一個人影,我驚得瞬間身子不能動彈。

“……張……張含之……他怎麽會……”

我在心裏瞬間想了幾百種理由,但都壓抑不住我此刻的震驚,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是喜是憂,他又為何會如此完好地出現這裏。

“沈先生?”有阪香月看我遲疑半天沒有上去,拍拍手叫著我的名字。

“哦……各位,實在不好意思,連續幾日奔波,加上家中親人離世,一時間難以調配出上好的香料供各位鑒賞。不如改日,我自當調配上好香料給大家。”我雙手作揖,表示抱歉。

有阪香月見我如此遲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趕緊走回順天大佐身邊,又嘟囔了幾句。

順天大佐聽罷,又哈哈笑著擺手,大體意思應該是沒關系,無傷大雅。

我坐定,眼光慢慢在人群中搜索張含之的身影,卻再也沒有發現他。但我十分肯定,我剛才看到的一定是他。

晚宴結束後,我匆匆回到房間,驚魂未定的我連喝了幾大杯水。

“張含之怎麽會在這裏了就算是被日本人抓起來了,也不應該是出入自由地在這裏出現,而且看樣子,他應該沒怎麽受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看著窗戶外面的夜色,心裏有一大堆的疑問。

敲門聲響起,我走過去打開門,是有阪香月。

“這麽晚了,香月小姐有何貴幹?我已經要休息了。”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但並沒有想讓她進門的意思。

她一下按住我要關上的門。“沈先生,可否借一步講話?”她還是很禮貌地問我。

我搖著頭讓開身子,她走了進來。

“沈先生,您今天看到張含之了,是嗎?”有香月氣定神閑地問我,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我坐在她對面。“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告訴我實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問她。

有阪香月看向窗外,沉默了許久。

“還記得昨天我問您,是否值得我信任嗎?

她回頭看向我,其實,一開始知道您,是從張含之的口中,他說您是一個非常有正義感的人,一定會幫助我們。

“一定會幫助你們?什麽叫你們?”我更納悶了。

“實不相瞞,張含之與我相愛,我們本來是打算在你毒死順天大佐以後,一起私奔的。”她又重新看向窗外,“不過眼下看來,這一切都不可能了。”

我聽她說出“相愛”兩個字的時候,震驚得一下子坐起來。

“混賬,張含之這個王八蛋,枉他家中愛妻和年幼的孩子一直四處找他,他卻在這小日本兒的駐地跟你廝混!”我氣急敗壞地把椅子踢倒,巴不得一刀捅死張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