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長盛賭坊

是宮中傳來來報太後召見旨意。

葉昭將此事交侍衛們轉告安王府眾人,然後急急更衣進宮。

街上,夏玉瑾因不清楚葉昭口味,站在酒樓外猶豫許久,最後逼隨身的兩個小廝一個抱了壇杏花樓的射洪春,一個捧了壺望江樓的女兒紅先送回,自個兒穿著便服,熟練地穿街過巷,偷偷摸摸往老高開的羊肉店去。

老高做羊肉有幾十年手藝功夫了,味道一等一的香,只因店鋪偏僻,老板懶惰,老板娘兇悍,人手不足等種種原因,平時都是將做好羊肉賣給各大酒樓,自家的小店則長年閉門,只招待熟客,所以來者甚少。

夏玉瑾是不管是半夜三更還是狂風暴雨,老高都會親自迎接招待的熟客中的熟客。

可是今天,老高沒有迎接他。

屋裏只傳來他指天罵地和媳婦嚎啕大哭的聲音。

“哭喪啊?!”夏玉瑾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著人家哀嚎覺得很添堵,正準備進去教訓幾句,當他看見屋內的情況,不禁愣住了。

小小羊肉店給砸得一片混亂,老高的獨子帶著滿臉的血,躺在地上呻吟,他的獨眼媳婦披頭散發,趴地上嚎啕大哭,隔壁廚房還有磨刀聲,過了一會,他那醜閨女提著菜刀沖出來,叫囂著,“老娘和他們拼了!”嚇得老高撲過去死命地攔。

夏玉瑾看得目瞪口呆,眼看翠花要朝他沖過來,趕緊往旁邊縮了縮,以免擋了人家去砍人的道,並小聲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郡王啊——”老高這才發現他的存在,立刻朝媳婦和閨女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撲過來,抱著夏玉瑾的大腿就拼命狂哭,“你要替我們做主啊!”

“住……住手,有話好好說,有屁好好放!老子又不是青天大老爺給你們做得哪門子主啊?!”夏玉瑾在六只鐵箍中掙紮著,死命地把他們往外踹,“該死的!別哭了,不準弄臟我的衣服!再哭老子就走了!”

老高聽他這般說話,瞬間停住哭聲,臉上多雲轉晴,厲聲喝住媳婦女兒的嚎啕,讓她們去照顧兒子,自己從地上拾了條沒缺腿的長凳,擦了又擦,請夏玉瑾坐下,氣憤地述說起整件事來。

他有個兒子叫高天翔,五短身材,滿臉麻子,算是個三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的老實人,就是有點棋癮,每次看見人家下棋就管不住手,也會賭十來個錢的輸贏。昨天他給灶上羊肉拔完毛去買香料,相熟的小二子約他去玩,一起經過長盛賭坊旁巷道時,見裏面圍著幾個人在下棋,吆三喝五地叫著,水平卻是非一般臭,旁邊還擺著幾個銅板做賭注。

他看著手癢,想加入棋局。

擺局者說:“陸爺最煩賴賬的人,最厭輸不起的人,你要玩,就要按足規矩來,一盤三個子!下五盤才準走!”

高天翔覺得輸上五盤也不過十五文,算不得什麽,便應了,待排在他前面的漢子下完離開後,匆忙開了局。

一盤下來,他險險輸了,心裏不忿,於是再來,沒想到第二盤又輸了,緊接著第三盤,第四盤……盤盤皆輸。

這時,那個離開的漢子又回來了,手裏拿著一疊銀票,塞給擺局者,陪笑道:“陸爺好手段,我輸了八個子。”

陸爺接過銀票數了數,然後塞兩張給他身後的男人道:“你贏了兩個子,拿去吧。”

高天翔窺見銀票數額,每張皆是一百兩,這時才察覺不妙,訕笑著問:“這……一個子是?”

陸爺吐了唾沫:“自然是一百兩一個子。”

給錢與接錢的人連聲稱是,嘴角不停竊笑。

高天翔嚇得渾身發抖,趕緊跳起來道:“我弄錯了,我不賭了。”

這時,和陸爺一塊兒設局賭博的幾個家夥都圍了過來,狠狠一拳將他砸倒在地,口裏還罵罵咧咧道:“說了一盤三個子,下足五盤才準走!你小子敢入我的局,還敢逃不成?你他媽的繼續給我賭!把輸了的錢統統給我掏出來,否則爺就打斷你的手腳去!別和爺提什麽王法,沒眼睛的小子,去長盛賭坊打聽打聽陸爺的名字,陸爺的話就是王法!”

旁人又是一陣哄笑。

帶他來這裏的小二子早就不知何時溜走了。

高天翔一陣頭暈腦脹,才知落入陷阱,最後一盤也沒心思下了,轉瞬間背上一千五百兩賭債,還被迫打了欠條。

接下來的事就是逼債,陸爺帶人砸了老高的店鋪,任憑老高怎麽求情都沒用。逼到最後,翹起二郎腿,叼著銀牙簽道:“算了,既然還不出,我陸爺也是個好心人,就便宜你了,給條活路你走。你家羊肉煮得還有幾分意思,將配制秘方交出,就算抵了這一千五百兩的債。”

老高恍然大悟,方知是前陣子醉花樓看上了他的羊肉秘法,想要獨占來做招牌菜,派人來談過幾次,都被嚴詞拒絕後,便使了這陰招來陷害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