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妾室心計

次日,安太妃聲稱自己頭疼腳疼心口疼,讓葉昭簡單敬了杯茶,賜了對羊脂白玉鐲子給新人,匆匆而去,留下長媳安王妃招呼。

安王爺身有殘疾,所以安王妃只是四品官員的嫡女,出身不夠顯赫,故生就玲瓏心思,心知對葉昭太親熱便是得罪婆婆,對葉昭太疏遠就是得罪鎮國公府和大將軍,兩頭為難下。她只淡淡地說了幾句體己話,裏面卻很誠懇地提點了不少重要的府中人事來示好,然後提前告退去安太妃身邊侍疾。

至於夏玉瑾?

他一大早就溜出門,從頭到尾都沒出現過。

葉昭似乎混不在意,她端坐太師椅,慢悠悠喝著茶。修長的身材穿著大紅交領窄袖戎服,腰間系著綠松石饕餮紋青銅腰扣,腳上黑色飛雲踏步靴,長發用簡單白玉簪束起,配上輪廓分明略帶異族風味的五官,更顯英氣逼人。惹得小丫鬟們紛紛扭頭,偷看了好幾眼。

侍候的丫鬟小心問:“郡王爺的房裏人在門外等待請安,要讓她們進來嗎?”

“好!”葉昭她琢磨著夏玉瑾長得美貌,他看上的妾室們更應當是天姿國色。想起軍營難見女色,更難見美人,倒是值得期待,瞧著大門的目光也略熱切了些,吩咐:“讓她們進來。”

楊氏帶著兩個通房,慢悠悠地走來,施施然行禮。

葉昭差點把口裏的茶噴了。

楊氏穿著綠色衣裙,灰鼠皮襖子,烏壓壓的發上斜斜帶著兩支珍珠鑲嵌的銀珠花,帶著珍珠耳釘,雖容顏平凡,但舉止落落大方,倒也罷了。那兩個通房身上裝束卻是難看得無法形容,明明不適合濃艷打扮的眉娘穿著深紫色小襖,配著白色綢裙,脂粉擦得古怪,每一處都說不出哪裏不合規矩,卻每一處都配搭難看得讓人沒法凝視。萱兒則穿著過了時的舊衣,通神沒半點首飾,一幅怕生的小媳婦模樣,不施脂粉,臉色蒼白,似乎隨時能昏過去。

這就是她家的妾室?

想起黃尚書家千嬌百媚的歌女,劉參將家顧盼生姿的美人,於都統家豐乳肥臀的胡姬……

而自家夫君連看美女的眼光都不行。

葉昭終於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失落歸失落,賞賜還是很豐富的。葉昭從軍多年,繳獲戰利品無數,按軍隊裏的默認規則,最好呈聖,次一等的可留下不少,其中不乏蠻金皇族的珠寶首飾。她只愛武裝不愛紅妝,再漂亮的首飾都入不了眼裏,拿去賞人毫不吝嗇。

楊氏口齒伶俐,舉止端莊,隨不算美人,卻很有氣質,所以最得她歡心,便給了她一根蠻金王妃帶過的黃金簪,雕刻成兩支喜鵲,銜著兩根珍珠珠鏈,繞著顆龍眼似的藍寶石,中間含著星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眉娘得了對沉重的黃金鐲,每個裏面都鑲著五顆大珍珠,萱兒得了對金耳環,簡單的鏈子上吊著顆指甲蓋大小的鉆石。

上京的普通貴婦人都未必有那麽貴重的首飾。

三個女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眉娘腦子一片空白,不知主母是何用意,接過首飾的手有些發抖。

萱兒在琢磨將軍是不是想先示好,堵住眾人的口,再一舉把她們通通幹掉,然後越想越想哭。

葉昭對兩人如喪考妣的表情很莫名,尋思是不是十幾年沒回過上京,再加上從不參加婦人間活動,所以弄錯了行情,把賞賜給輕了?

楊氏反應快,先上前謝恩,然後賠笑道:“南平郡王府快要修建完畢,到時候郡王與將軍必定要分府另住,到時候不知下人是從安王府帶去,還是另買?還有仆役雜項等各處支出,房屋安排等,還請將軍早日做主。”

葉昭聽得直皺眉頭,她軍務繁忙,兼新軍入伍,良莠不齊,正是要重新調教的時候。她又是武癡,回來有空余時間也要練武,哪願意管這些雞皮蒜毛的後宅瑣事?可是事情卻迫在眼前,不能不處理,她沉思片刻,問:“往日郡王的事情是誰掌管的?”

楊氏急忙接話:“家中主持中饋的是安王妃,郡王院子裏的雜事則是妾身與大丫鬟紫藤掌管,不過今年夏天紫藤得了恩典,許配給大管事的二兒子,明年便要出嫁了。”

葉昭再問:“你可識文斷字?”

楊氏點頭道:“妾身以前為母親分憂,也識得幾個大字,不過看得明白賬本罷了。”

葉昭很快拍板,做出決定:“以後這些後院事務便交與你處理了,分府後的下人交給你去挑,以安太妃與王妃的意見為主。以後的人情往來你也接下,斟酌著辦,我不耐煩參與後院聚會,若是普通交際來往,能推便推,不好推的把宗室皇親的帖子拿來給我處理,剩下的你便代表我出席送禮,解決不了的再拿來給我看。”

楊氏雙眼發亮,連連點頭稱是。

眉娘與萱兒如醍醐灌頂,終於回過神來,想起南平郡王府是個特殊所在,別的官家都是以男為尊,娶夫人是為了掌管後宅,管理各項事務義不容辭,而自家的夫人卻是超級大官,天下兵馬大將軍,管的是二十萬男兒,壓根兒沒空後宅之事,自然要找人代理監管。而郡王雖然空閑,也不可能去做女人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