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4頁)

“我知道!”初蕾打斷了她,“我還是要問問他去!我有好多好多話要對他說!”她徑直就向大門外面走,致秀急了,她一把抱住她,苦惱地,焦灼地,悲哀地大喊:

“初蕾,你醒醒吧!你別糊塗吧!他聽不見,他真的聽不見呀!”她後悔了,後悔拿什麽信箋、紅豆,和小詩來。她含淚叫,“我不知道你是這樣子!我不該把那些東西拿來!我真傻!我不該把那些東西拿來!”

“你該的!”初蕾清清楚楚地說。“信是寫給我的,小詩為我作的,紅豆為我藏的,為什麽不該給我?”她又往大門外走,“我們找他去!”

“夏伯母!”致秀大叫。

念蘋慌慌張張地趕來了。

“怎麽了?怎麽了?”她問。為了讓她們這一對閨中膩友談點知心話,她一直很識趣地躲在屋裏。

“夏伯母,”致秀求救地說,“她要去找我大哥!你勸她進去吧!”

初蕾擡起頭來,堅定地看著母親。

“媽,”她冷靜地,清晰地,穩定地說,“你知道,我一直要去看他!我已經好了,我不發燒了,我很健康了,我可以去看他了!”

念蘋注視著女兒,她眼裏慢慢地充盈了淚水。點點頭,她對致秀說:

“你讓她去吧!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可是……可是……”致秀含淚跺腳,“伯母,您怎能讓她去?大哥現在的樣子……她看了……她看了……她看了非傷心不可!她病得東倒西歪的,何苦去受這個罪?初蕾,你就別去吧!”

初蕾定定地看著致秀。

“他確實還活著,是嗎?”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是的。‘僅僅’是活著。”致秀特別強調了“僅僅”兩個字。

“那就行了。”她又往門外走。

致秀甩了甩頭,豁出去了,她伸手抓住初蕾。

“好,我們去!”她說,“但是,初蕾,請你記住,大哥已經瘦得不成人形,以前的風度翩翩,都成過去式了。”

初蕾站住了,凝視致秀:

“他現在很醜嗎?”

“是的。”

她展然而笑了。“那就不要緊了。”她說,如釋重負似的。

“什麽不要緊了?”致秀聽不懂。

“我現在也很醜,”她低語,“我一直怕他看了不喜歡,如果他也很醜,咱們就扯平了。”

致秀呆住了,她是完全呆住了。“怕他看了不喜歡”,天哪!講了半天,她還以為他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