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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柯夢南!我知道化裝成貝多芬的,除了你不會有別人!來,不要躲在這兒,難道男孩子還擺測字攤,等人請嗎?趕快來陪我跳舞!三劍客壞死了,都不肯跟我跳,他們硬說分不清我的性別。”

她一連串地喊著,完全不給別人插嘴的機會,一邊喊,一邊不由分說地拉起柯夢南,一個勁兒地往客廳中間拉。柯夢南無可奈何地站起來,被動地跟著她往前走,一面回過頭來對我說:

“下一支舞等我,藍采。”

“別理他,藍采,”何飛飛也對我喊著說,“我要他陪我跳一個夠才放他呢!”

他們跳起來了,我坐在那兒,心裏迷迷糊糊的,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抓住了我,這是真的嗎?這是可能的嗎?他愛的是我嗎?不是水孩兒?不是其他的什麽人?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一支舞曲完了,何飛飛果然沒有放開柯夢南,下一支他們又跳起來了,再下一支舞我和谷風跳的,再下一支是那個要割我的頭的印第安紅人。

“我不敢跟你跳,”我說,“怕保不住我的頭。”

“沒有人敢動你的頭,藍釆,”印第安人說,“你這個頭太好了,太美了。”

再下一支是小何,接下去小俞又拉住我不放。我不知道柯夢南換了舞伴沒有,我已經眼花繚亂了。好不容易,我休息了下來,溜出客廳,我跑到陽台上去透透氣,又熱又喘息。有個山地姑娘也站在那兒,我問:

“是紫雲?還是彤雲?”

“紫雲。”

“怎麽不跳?”

“我要休息一下,裏面太鬧了。”

我們站了好一會兒,然後,我又回進客廳,在客廳門口,我碰到扮成老夫子的祖望,他問我:

“那個山地姑娘在陽台上嗎?”

“是的。”我不經思索地說。

他往陽台去了,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他是在找彤雲,還是紫雲?可是,沒有時間讓我再來考慮他的事了,柯夢南迎著我走了過來。

“你在躲我嗎?藍采?”他有些激動和不安。

“沒有呀,是你一直不空嘛。”我說。

“那麽,現在能跟我跳嗎?特蕾莎。”

“你叫我什麽?”

“特蕾莎。”他很快地說,“當我扮作貝多芬的時候,請你扮一扮特蕾莎吧,如果你要否認,也等散會以後。”

“可是——”

他一把蒙住了我的嘴,幾乎把面具壓碎在我的嘴唇上。

“別說什麽,跳舞吧。”

那是一支慢四步,他攬住了我,音樂溫柔而纏綿,他的胳臂溫存而有力。我靠著他,這是一個男性的懷抱,一個男性的手臂,我又昏了,我又醉了。

一舞既終,他低低地說:

“取下你的面具,我想看看你。”

“不,”我說,“現在還是戴面具的時候。”

祖望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慌張的樣子非常可笑。一把抓住了我,他說:

“彤雲呢?”

“我不知道。”我說。

“糟了,藍采,”他慌張地說,“我表錯了情。”

“不,你表對了情了。”一個聲音插進來說。我們擡起頭來,又是個山地姑娘,這是彤雲。

“你什麽意思?彤雲?”祖望的聲音可憐巴巴的。

“你一直表錯了情,今天才表對了。”彤雲說。

“彤雲!”祖望喊。

“別說了,我們先來跳舞吧!”彤雲挽住了他,把他拖進舞池裏去了。

“他們在說些什麽?”柯夢南不解地問我。

“一些很復雜的話,”我說,“這是個很復雜的人生。”

“我們也是群很復雜的人,不是嗎?”

“最起碼,並不簡單。”

我們在靠窗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柯夢南為我取來一杯“混合果汁”,他對我舉舉杯子,在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低聲地說:

“為我們這一群祝福吧!為我們的夢想和愛情祝福吧!”

我們都慨然地飲幹了杯子。大概因為果汁中摻和了酒,一杯就使我醉意盎然了。接下去,我都像在夢中飄浮遊蕩,我跳了許許多多支舞,和柯夢南,也和其他的人。舞會到後來變得又熱鬧,又亂,又瘋狂,大家都把面具取下來了,排成一個長條,大跳“兔子舞”,接著又跳了“請看看我的新鞋”。跳完了,大家就笑成了一團,也不知怎麽會那麽好笑,笑得喘不過氣來,笑得肚子痛。

那晚的舞會裏還發生了好多滑稽事,何飛飛不知怎麽摔了一跤,把尾巴也摔掉了,爬在地下到處找她的尾巴。祖望一直可憐兮兮地追在兩個山地姑娘後面,不住地把紫雲喊成彤雲,又把彤雲喊成紫雲。小俞和水孩兒不知道為什麽打賭賭輸了,在地上一連滾了三個圈子。然後,柯夢南又成為大家包圍的中心,大家把他舉在桌子上,要他唱歌,他唱了,帶著醉意,帶著狂放,帶著癡情,帶著控制不住的熱力,唱了那支貝多芬曾為特蕾莎彈奏過的《喬瓦尼尼之歌》,其中的幾句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