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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好!”小雙更固執,“你拿回去,我看也不要看!”詩堯的臉色發白了,眼光暗淡了。

“僅僅為了讓我有一點點安慰,”他輕聲地,幾乎是祈求地說,“我冒著雨去取貨,奔波了不知道多久,你甚至不願意看一看?”

小雙有些動容了,她凝視他,終於,在他那懇切的注視下軟化了。她低聲說:

“我只看一看,但是不能收。”

“看完再作決定,好嗎?”

小雙接過了那首飾盒,慢慢地打開來。詩堯一臉的緊張,專注地盯著她。我心想,詩堯這些年來,也賺了不少錢,說不定一股腦兒去買了顆大大的心形鉆戒了!我正想著,卻聽到小雙一聲激動的大叫:“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詩堯!我不相信!”然後,她喘著氣,淚水滿盈在她的眼眶裏,她又是笑,又是淚地轉向了我,“詩卉!你來看!詩卉!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看!你看!是墜子!奶奶給我的墜子!詩堯,這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她急促地亂嚷亂叫,激動和意外使她的臉發紅而語無倫次。

我沖了過去,心裏還在想,詩堯這一招真是出人意外,他準是照樣模仿著鐫了一個假的!但是,一看那墜子,我也驚愕得目瞪口呆!那是奶奶的墜子!真真實實的墜子!碧綠晶瑩,上面鐫著雙魚戲水!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哥哥!你怎麽弄回來的?”

詩堯不看我,他的眼光仍然專注地盯著小雙,說:

“我整整用了四年的時間,來追尋這個墜子!最初,找到和盧友文賭錢的那個工人,他已經把墜子賣入銀樓;我找到銀樓,墜子已被一位太太買走;我找到那位太太,她說她把墜子讓給了一位電影明星,而那明星已去香港拍片了!我輾轉又輾轉地托人去香港找那明星,那明星卻拒絕出讓這墜子。於是,迫不得已,我寫了封長信給那電影明星,告訴她這墜子的重要性……然後,終於,今天晚上,她托人帶回來這個墜子……”他眼裏燃著熱烈的光彩,“所以,小雙,如今是物歸原主了!”

我抓起了那墜子,上面的金鏈子還是當初的!我迫不及待地把墜子掛到小雙脖子上,興高采烈地大嚷:

“噢!小雙!太好了!小雙!太妙了!咱們朱家的祖傳至寶,你讓它依然屬於朱家吧!”

我興奮之余,這句話未免說得太明顯了。小雙那喜悅的臉孔驟然變了變,握住墜子,她想取下來,說:

“詩卉,我看還是你拿去戴吧,放在我這兒,搞不好又弄丟了。”我一把按住她的手,叫著說:

“奶奶給你的東西,你敢取下來!”

詩堯往前跨了一步。

“小雙!”他聲音裏充滿了激情,“總記得你在醫院裏哭著要墜子的情形!你如果不肯收啊,還給我,我砸了它……”

小雙松了手,她讓那墜子垂在胸前,慌忙一叠連聲地說:

“我收!我收!詩堯,別生氣!我收!我再不知好歹,也該了解你四年來找尋它的一片苦心,我……我只恨我杜小雙,無以為報,我……”她忽然把頭埋進了我胸前,哽塞地嚷,“詩卉,詩卉,我欠你們朱家太多太多了!我,我怎麽辦呢?”

我讓開了身子,把她輕輕地推到詩堯面前,詩堯立即用雙手扶住她的手腕。他的眼光熱烈地盯著她的。小雙被動地站在那兒,被動地仰著頭,被動地迎視著他,眼裏淚光瑩然,臉上是一片可憐兮兮的婉轉柔情。我心中忽然被狂歡所充滿了,暗中握緊雨農的手,我想,或者不用等二十年了,或者“奇跡”已經出現了,或者……或者……或者……但是,在許許多多的“或者”中,我卻絕未料到一個“或者”!它擊碎了我們所有的寧靜,帶來了驚人的霹靂!

首先,是門鈴聲忽然又狂驟地響了起來,驚動了小雙和詩堯,真殺風景!我心裏還在暗暗咒罵,雨農再度跑去開了門,瞬時間,又一個渾身滴著水的人直沖了進來,我定睛一看,是李謙!我正驚愕著,李謙已急匆匆地、臉色陰晴不定地喊:

“小雙!我給你帶來了盧友文的消息!”

一刹那間,室內是死一般的沉寂,我們全體都呆了。詩堯的機會又飛了!小雙的臉上迅速地綻放了光彩,她沖到了李謙面前,仰著臉,她緊張、期待而迫切地喊:

“告訴我!他在哪兒?”

“在高雄!”李謙說,聲音沉重,面容灰白,眼神嚴肅,“我去拍攝大鋼廠的紀錄片,在高雄碰到了他!”

小雙研究著李謙的臉色,她的嘴唇變白了。

“他又失敗了,是嗎?”她輕聲說,嘴唇顫抖,“他依然寫不出東西來,是嗎?還是……”她仔細地凝視李謙,“他罵我了?他愛上了別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