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3頁)

“子默,”陸秀山說,“是不是你那晚送芊芊回家,讓她爹娘有了某種看法……”

“對了!”葉鳴接口,“她那個家庭,肯定對搞藝術的人有成見,所以,就把芊芊押到上海去了。”

葉鳴這樣一說,大家都認同了。立刻,大家討論著各種可能性,也分析著各種可能性。都猜測芊芊是“被迫”帶走了。子默把信來來回回看了五六次,臉色一次比一次凝重。最後,他長嘆了一聲,說:

“她這封信,短短數字,欲語還休!她不是被迫走的,她是自願放逐的!也許,我認識芊芊還很膚淺,我不曾深刻地了解她,不曾進入她內心深處……也許,她要給自己一段思考的時間……這表示她並沒有完全接受我!否則,她至少可以給我一封私人的信,寫得清楚一點!”

“哥,不要泄氣!”子璇熱烈地說,“芊芊或者是被我嚇住了,對婚姻大事,有些迷惑。家庭的阻力一定也同時存在,她畢竟只有十九歲,窮於應付,就暫時一走了之。好在,上海又不遠,坐它一夜火車就到了。看你藝專教的課能不能找人代教,或者,等放暑假之後,你可以去上海找她呀!至於目前,你只好多寫寫信,發動情書攻勢,我相信,真情可動天地!芊芊,她想明白了,就會回來的!”

“是啊!”鐘舒奇拍拍子默的肩,“我從沒有看到你被任何事情難倒,這件事你一定會成功的!”

“何況,”沈致文說,“還有我們這麽多的好友,在支持你!”梅若鴻不言不語,仍然注視著窗外的雲煙深處。那雲煙深處,是茫茫的水,茫茫的天。

一連好些日子,梅若鴻神思恍惚。他不眠不休地畫著畫,背著畫架跑遍了整個西湖區。每夜每夜,他不能睡,點著燈,他從黑夜畫到天明。幾日下來,他已經把自己弄得滿面於思,形容憔悴。這夜,他筋疲力盡,趴臥在床上,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閉上眼睛,他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睡夢中,他覺得有一雙女性的手,纏繞著自己的脖子,有兩片女性的嘴唇,溫潤地輕觸著自己的額。他一驚,醒了,轉過身子,他看到子璇笑吟吟的、情思纏綿的臉。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她溫柔地問,憐惜地用手揉揉他零亂的頭發,“我把你散了一地的畫,都收拾好了!你需要這樣沒命地畫嗎?你知道嗎?你把自己都畫老了!”

“別理我!”若鴻有氣無力地說,“讓我自生自滅吧!”

“怎麽了?在生氣啊?”

“嗯。”

“跟誰生氣啊?”

“跟我自己生氣!”他轉開頭去,“我這個人,莫名其妙、糊裏糊塗、自命瀟灑、用情不專、一無是處,簡直是個千年禍害,我煩死我自己了!”

“呵!”她笑了。“你還真會用成語啊,四個字四個字接得挺溜的!”她低頭凝視他,長睫毛扇啊扇的,一對嫵媚的眸子裏,盛滿了醉人的、醇酒般的溫柔。“你也知道你是個千年禍害呀?被你禍害的人還不少呢,是不是呀?”

“我……”他愣著。

“你到杭州來之前,禍害了誰,我管不著,到杭州之後,你一直在禍害我……”

“子璇!”他驚叫,從床上坐起身子,真的醒了。

“把你嚇住了?”她笑著問,“別緊張,跟你開玩笑的!離婚是我自己的事,我早就要離婚了!我決不會把離婚的責任歸給任何人!”她眼波流轉,風情萬種。“我知道,沒有一個女人能留住你,也沒有一個女人能拴住你。你這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正是我向往的境界呀!現在的我,好不容易解脫了,自由了,這種感覺太好了!我這才深深體會出你的境界!哦,若鴻,讓兩個崇尚自由的靈魂,一起飛翔吧,好不好?好不好?”她俯下頭去,將嘴唇貼在他額上,再貼在他眉尖,再貼在他眼皮上,再貼在眼皮上,再貼在他鼻尖……她的呼吸熱熱地吹在他臉上,她那女性的、溫軟的胴體,貼著他的肌膚。那強大的誘惑力,使他全身發熱,每根神經,都緊繃起來。

“不!不!”他掙紮著,“子璇,躲開我,躲開我……”

“我不要躲開你,我這麽喜歡你,怎能躲開你呢?你早就知道,我對你用情已深了。如今再無顧忌,我已經沒有丈夫了。讓我們大膽地、盡情地去愛吧!讓我們享受青春,盡情地活吧!”她繼續吻他,面頰、耳垂、頸項……

“不要!子璇,”他情懷激蕩,不能自已。“我只是個平凡的男人,現在的我,寂寞而又脆弱,寒冷而又孤獨,你帶著這麽強大的熱力卷過來,我……實在無法抗拒呀……”

“那麽,就不要抗拒,只要接受!”

她說著,嘴唇已貼住了他的唇。像是一把熊熊的火,突然從他體內燃燒起來,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已變成一團火球,再也沒有思想的余地。他的雙手,他的雙腳,全成為火舌,無法控制,就這樣把她盤蜷吞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