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4頁)

“不要搖頭!”他啞聲地說,用自己的雙手去緊緊地捧住她的頭。“不要搖頭!這些日子以來,我最深的痛苦,是不知道你的心,現在我知道了!只要肯定了這一點,從今以後,水深火熱,我是為你跳下去了,我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管了!”

她還是搖頭,在他的手掌中拼命地搖頭,似乎除了搖頭,不知道還能做什麽。搖著搖著,眼裏就蓄滿了淚。

“不要再搖頭了!”他著急地、命令地說,“不要搖了!”

她還是搖頭。

“你再搖頭,我就……我就又要吻你了!”他說著,見她繼續搖著,他的頭一低,他的唇就再度攫住了她的。

這一次,她的反應非常地快,像是被針刺到一般,她猛地奮力掙紮,用盡渾身的力量一推,就推開了他。揚起手來,她飛快地,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這個耳光,使他迅速地往後退了一步。兩人之間,拉開了距離,彼此都大睜著眼睛望向對方。夢寒重重地喘著氣,臉色慘白慘白。雨杭狼狽地昂著頭,眼神昏亂而炙熱。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夢寒終於說出話來了。“先把我逼進你的房裏,再對我做這樣的事!你把我當成怎樣的女人?沒有羞恥心,沒有道德觀,沒有責任感,沒有自愛和尊嚴的嗎?你這樣欺負我,陷我於不仁不義的境地,是要逼得我無路可走嗎?”她一面說著,淚水就像斷線的珍珠一般,不住地往下掉。“你忘了?我是曾家的寡婦,是靖南的遺孀呀!”

雨杭的眉頭緊緊地一蹙,眼睛也緊緊地一閉,夢寒的話,像利刃般直刺進他的內心深處。剌得他劇痛鉆心,冷汗涔涔。

“你這樣說未免太沒良心!”他睜開了眼睛,直視夢寒,語氣悲憤,“你明知道你在我心裏的地位,是那麽崇高,那麽尊貴!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在我心中有你這樣的地位!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經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潰了,這種感情裏怎會有一絲一毫的不敬?我怎會欺負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為,只是情不自禁!五年以來,我苦苦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這種折磨,已經讓我千瘡百孔,遍體鱗傷!我要逃,你不許我逃!我要走,你不許我走!在碼頭上,你說我聽不見你心底的聲音,我為了這句話,不顧所有的委屈痛苦,毅然回來,而你,卻像躲避一條毒蛇一樣地躲開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等你的一個眼神,等你的一句話或一個暗示,等得多麽心焦嗎?你弄得我神魂顛倒,生不如死,現在,你還倒打一耙,說我在欺負你!你太殘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絕情了。”

夢寒的淚,更是奔流不止了。

“好了!”他轉開頭,冷冷地說,“如果你認為我對你的愛,是一種侮辱的話,那麽,請你走吧!如果你心裏根本沒有我,只有那些仁義道德,那麽,也請你走吧!我以後再也不會糾纏你,威脅你了!當我要離開曾家的時候,也請你再也不要出面來留我!我很傻很笨,我會誤會你的意思!”

她咬咬嘴唇,咬得嘴唇出血了。她站在那兒,有幾秒鐘的遲疑。然後,她重重地一甩頭,就毅然地掉轉身子,伸手去開房門。

他飛快地攔了過來,臉色蒼白如死。

“你真的要走?”他問。

“是的,我要走!”她咽著淚說,“我根本就不該走進這個房間,根本就不該站在這兒,聽你說這些話!聽你用各種方式來扭曲我,打擊我!想當初,我是拜過貞節牌坊嫁進來的,但是,就在拜牌坊那一瞬間,我已經有了一個不貞不節的靈魂,因為我的喜帕飛到了你的身上,我掀開喜帕第一個見到的不是靖南而是你!從此以後,你的所作所為,你的風度,你的言行,你的談吐,你的孤傲,你對我的種種照顧……全體變成了生活的重心,如果沒有你,我生書晴的時候大概已經死了,如果沒有你,靖南死的時候,我就該一頭撞死在貞節牌坊上算了,何必再苟且偷生呢?為了這世界上有這麽一個你,我活著,雖然活得好辛苦,但,能偶爾聽聽你的聲音,看看你的容顏,悄悄地把你藏在內心深處,就也是一種幸福了!我以為,你對我也是這樣的,發乎情,止乎禮!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彼此默默地愛,默默地奉獻,默默地關懷,默默地相許相知……可能就要這樣默默地相處一輩子,但,絕不冒險打破這種沉默,以免連這份默默相愛的權利都被剝奪掉!你以為只有你在苦苦壓抑?只有你在痛苦煎熬?你說我殘忍!你才是殘忍!不止殘忍,而且毫無理性!既然口口聲聲說我心中沒有你,算我白來這一趟!言盡於此,以後,我們就各走各的路,誰也不要管誰了!”一口氣說完了這篇話,她昂著頭,又要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