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第2/2頁)

“不過是想想爹娘,想想家。”明珠把燈罩取下來,仰起臉看她:“姐姐在想什麽?”

白術吹熄了燈,在黑暗中看著明珠,輕聲說:“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流丹比我還大一些,過了年已經二十二了。宮女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是該放出宮的。只是,去留不由我,長公主不放人,也只能耗著。”

她一邊淡淡地說,一邊爬上床在自己的位置躺下,明珠默不作聲地躺在她旁邊。黑暗中看不清白術的五官,只能聽見她平淡地聲音:“宮女被放出去,還能討個好恩典,可若是一直留在宮裏蹉跎著,可就不好說了,往好處說,配給禦前羽林郎,往不好處說,要麽嫁給哪個太監,要麽就潦倒終老。”

明珠默默地聽著,腦子裏又想起了嚴鶴臣說過的話:“是個人,都需要有個伴兒。”哪怕就是這樣的人,也想要伴兒麽?明珠心中納罕,又難免畏懼,不曉得明日等著她的又是什麽洪水猛獸。

一面惴惴不安,一面又茫然無措,就這般囫圇著昏沉著睡至次日一早。

服侍長公主穿衣用膳,聽見外頭喧嘩,便知道是前頭散了朝會,看日晷上頭的影子一點點偏移,直到偏移到巳時。明珠找了個由頭從昭和宮裏走了出來。

穿過幽深寂靜的永巷,司禮監就在西六宮的西北角。

明珠來過幾次,已然輕車熟路,她走到嚴鶴臣居住的院子外頭,輕輕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嚴恪,他中規中矩地對著明珠行了禮:“幹爹剛回來,明珠姑娘請吧。”

明珠謝過了,就往裏頭走。屋子裏沒點燈,今日的天氣較以往也要昏沉些,在半明半昧的光影裏,明珠對著嚴鶴臣道了一個萬福。

嚴鶴臣似乎很是疲憊,眉心微微蹙著,用手指輕輕捏了捏眉心。他手邊的茶盞是空的,明珠上前給他倒滿。

倒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嚴鶴臣看著眼前海棠花一般鮮嫩的明珠,又想起她在靜潭寺說過的話,不光有眼力,還頗識時務,原本只覺得她是個懵懂純良的丫頭,如今看來,也確實有些腦子。

“你的命格,本來也不該是個秘密。”嚴鶴臣一邊說著,一邊從一旁拉開一個椅子示意明珠坐下,明珠有幾分誠惶誠恐地坐下,嚴鶴臣才繼續說,“若要合婚,哪家都是要算一算命格和八字的。”

他凝眸,語氣低而沉:“張季堯生了個好女兒,藏得也夠深,人人只道此女養在深閨,不足為外人道,哪知道這個女兒,竟然是母儀天下的命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