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去何方(中)

聞音自幼醉心各種奇門異術,對其他事情向來都不怎麽上心。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麽了,就是有些不忍心看著眼前這位優秀之極的年輕人傷心難過。

斟酌了好一陣後,他才溫聲道:“世子今後有何打算?”

慕容離亭把玩著空了的酒杯,輕笑道:“聞先生指的該不會是我的婚姻大事吧?”

見他還能開玩笑,聞音倒是放心不少,他也笑道:“世子乃是人中龍鳳,將來自有佳人為良配,聞某如何敢操這樣的心。”

慕容離亭笑著搖頭:“大燕正值生死存亡之際,我哪裏還有時間和心思去想這些。”

說罷斂住笑容:“我聽聞先生的口音,像是燕京人氏?”

聞音挑眉道:“世子是想問,我這個燕京人,為何會同遠在宋國的皇長孫以及養在深閨中的姑娘家有交情?”

慕容離亭搖搖頭:“先生乃是江湖人,交友自是隨心,我只是有些遺憾罷了。”

大燕明明有這麽多的人才,卻根本無法留住。

也難怪國力日衰。

人才都往宋國跑了,留下一群膽小如鼠、貪得無厭、勾心鬥角的廢物……

聞音道:“世子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慕容離亭自嘲道:“說實話,這個問題現在我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畢竟我不是一個人,但凡行差踏錯一星半點,後果都不堪設想。”

聞音舉起酒杯:“世子,我已經在此處盤桓太久,眼看天氣放晴,是應該離開的時候了。

今日這頓酒算是我借花獻佛,權當與世子辭行了。”

慕容離亭心裏一陣酸楚,但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挽留對方。

他也斟了一杯酒,舉起酒杯:“先生一路順風。”

從聞音的住處離開後,慕容離亭去了楚王慕容緋的房間。

中毒日深的慕容緋,狀態比昌隆帝差了很多。

值得慶幸的是,身為燕國皇室子弟的他,對燕國皇室的秘藥多少有些了解。

雖然不能徹底根除所中之毒,總不至於立刻斃命。

故桃關雖然地處要沖,卻不是個繁華的去處。

楚王府一家居住的宅院已是此地最大的宅子,卻還不及燕京楚王府的一個院落。

慕容離亭敲了敲房門。

“進來。”慕容緋的聲音有些虛弱。

慕容離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亭兒過來坐。”不等他行禮,慕容緋擡手指了指身側的椅子。

慕容離亭睨了一眼案幾上有些淩亂的書信,這才依言落座。

“父王不宜太過操勞,今後有事交與兒子去做即可。”

慕容緋卻不在意他的話,道:“亭兒,宋國新帝登基了。”

慕容離亭心中的苦澀又一次冒了出來:“兒子知曉。”

慕容緋嘆了口氣,良久後才道:“宋國不簡單呐,從前是為父小瞧他們了!”

慕容離亭點點頭,並沒有接話。

一個國家對外作戰期間,政權更替乃是大忌。

一個不小心便會引起國內的動蕩,直接削弱軍隊的戰力,甚至影響戰爭的結果。

宋國太上皇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道理,可他偏偏就敢這麽做。

這說明宋國政通人和,朝野上下齊心協力。

即便有那不同的聲音冒出來,也很快就會被徹底湮沒。

慕容緋道:“宋國太上皇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做出這樣的決定,想來身體已經如為父這般快要油盡燈枯了。”

“父王……”慕容離亭澀然道。

慕容緋擺擺手:“這是遲早的事情,亭兒不必太過擔憂。

倒是你……”

他擡眼看了看兒子的臉色。

司徒家的那丫頭是好,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要一個那樣的兒媳。

可惜他們乃是敵對之國,兒子注定要傷心失望。

見慕容離亭的眼神雖然暗了暗,整個人的狀態卻還不錯。

慕容緋松了口氣:“為父聽說了一件事。”

慕容離亭道:“父王有話但說無妨。”

慕容緋道:“八月初九乃是司徒箜十六歲生辰。

成國公府大擺宴席,幾乎所有的燕國官員都給她送了重禮。”

故桃關實在是偏僻,尋常百姓連大宋皇帝姓什麽都不知曉。

身處這樣一個環境,又有父母需要照顧,慕容離亭對外界事情的關心少了許多,接收信息的時候也分輕重緩急。

譬如說昌隆帝禪位這種大事要事,他自是不會放過。

可諸如司徒六姑娘生辰宴上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就顧不上關心了。

此時聽父王特意提起司徒箜生辰宴上朝臣送禮的事,他忍不住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準皇後過生辰,不表示一下怎麽都說不過去。”

慕容緋道:“依為父看,那丫頭的性子未必喜歡這麽張揚,這一準兒是宋國太上皇的意思。”

慕容離亭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趣,卻聽他父王又道:“為父要和你說的是這件事情的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