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流言起(中)

正如韓禹方才所言,他對自己識人的本事是非常自信的。

就連那些在官場中浸淫了半輩子的老狐狸們,也不太敢在他面前作假。

可他卻有些看不懂眼前這位一品襄國夫人。

當年她就是因為司徒曜養外室才和他翻臉的。

按阮氏的脾氣,如果真對司徒曜死心,早在七年前就該同他和離了。

既然他們夫妻還能過到如今,就說明阮氏對司徒曜的情意還在。

而司徒曜對阮氏,非但不像傳言中那般無情,反而是一副言聽計從的溫柔夫婿模樣。

這一點,從他們夫妻二人合力把司徒照帶走那件事情中便能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為如此,他聽聞了司徒曜勾搭青樓女子的流言後,心裏才生出了幾分疑惑。

一個正在努力討好妻子的男人,怎會做出這等沒品的事?

就算司徒曜真是個風流種,又實在放不下那青樓女子,著人暗地裏替她贖身,另行置辦宅子養起來不就得了?

反正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一回生,二回熟,把妻子蒙在鼓裏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他偏生弄出了這麽大的動靜,顯然是另有目的。

同阮棉棉相識這麽久,韓禹自以為對她已經足夠了解。

最讓他欣賞的正是她直爽而真誠的性情。

這樣的女子大約是不屑於裝模作樣的。

所以,不管司徒曜究竟想達到什麽目的,她之前應該是不知情的。

而今一旦知曉,以她的脾氣,就算不和司徒曜和離,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可……

她方才的這一席話,非但沒有半分醋意,甚至還像是在替司徒曜分辯。

韓禹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

只好道:“夫人的話不無道理,聖上自然不會因為臣下的一點子風流韻事便治罪於他。

可你呢?

本來這種事情我是不該插手的,可咱們如今也算是好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夫人遭人欺辱。

如若夫人有何為難之處,我願意略盡綿薄助你一臂之力。”

阮棉棉心下十分感動。

她腦子又不笨,又怎會看不出司徒曜這麽做另有目的。

只是他們如今已經把一切都說清楚了,他無論做什麽都同自己沒有了任何關系。

別說是給青樓女子填幾首詞,就算是直接把人帶回府裏做小妾,她也沒有立場去幹預。

而眼前這位宰相大人話中的意思她也聽明白了。

所謂的為難之處,無非就是覺得自己礙於身份,想要同司徒曜順利和離並不容易。

而那略盡綿薄的意思,就是說他願意去聖上面前替自己說幾句好話。

不得不說,她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她並不打算繞彎子,坦言道:“韓先生,多謝您為我著想。只是事情的原委尚未查明,待我回去看看再說。

屆時如果真的需要先生幫忙,我絕不會客氣。”

韓禹道:“既是府裏有事,夫人還是快些回去吧,今日的箜篌教習暫停一次也無妨。”

阮棉棉是真想說一聲,可又不能拂了韓禹的面子。

她只好站起身把方才手裏的樂譜遞給韓禹。

“這是柯先生想要的樂譜,煩勞韓先生把它交與柯先生,我先告辭了。”

說罷她福了福身,朝門外走去。

韓禹手裏捏著那一摞樂譜,遲遲沒有動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某一瞬間竟盼著阮氏和司徒善夫分開。

這想法實在是要不得。

老話說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

況且,阮氏就算離開了司徒曜,自己也……

他搖了搖頭,把腦子裏那些不好的想法迅速擯棄。

還是盼著他們夫妻能盡釋前嫌,重修舊好吧。

再說阮棉棉,同豐大師打了個招呼後,帶著史可奈和英子離開了傾音閣。

史可奈和英子見阮棉棉神色淡淡的,兩人暗暗交換了一個眼神。

流言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倆自然也有所耳聞。

只是那日夫人吩咐過,今後三爺的事情不需要告訴她。

加之這件事又不是什麽好事,他們就更不敢說了。

沒曾想今日卻被韓先生就這麽說了出來。

也不知夫人會不會生他們的氣……

阮棉棉把兩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她掀開車簾上了馬車,坐穩後才道:“你們倆想說什麽就說吧,我又不是老虎,還能把你們吃了?”

史可奈沖英子努了努嘴:“上車再說。”

英子抿了抿嘴上了馬車,史可奈拉過馬,跳上車一抖馬韁,馬車緩緩行駛起來。

“二姑奶奶……”英子怯怯地看著阮棉棉:“其實奴婢早就想對您說的,只是……”

阮棉棉無所謂道:“說不說都一樣,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一樣的。”英子忙擺擺手道:“如果夫人早些知曉,事情未必會發展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