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陌生的聲線令溫玉瀾腳下步子微頓,他側身而立,從前方而來的微弱余光只勉強印出半道修長側影。這種對方藏於暗處宛若窺視的行為令溫玉瀾感到不適,一改往日溫潤有禮的模樣,聲音藏著幾分不悅:“這位先生,偷聽別人通話,是不是不太禮貌?”

“偷聽?”

散漫的語調充斥著不以為意,郁欽州緩緩直起腰身邁步而來,與他錯肩而過的瞬間站定。近一米九的身高令他眼眸低垂俯視右側的年輕人,輕笑一聲,反問,“溫先生在公共場合接聽電話前也要清下場麽?”

溫玉瀾表情微僵。

他沒想到,藏在角落裏的人竟然是郁欽州。

溫玉瀾雖不怎麽摻和圈子裏的事,卻也聽過郁欽州的大名。兩個月前,眾人還在郁家那幾個私生子前嘲笑郁欽州終於在國外待不下去要回國了,一個月後,面對郁欽州,一個個跟鵪鶉似的不敢吭聲。

誰也不願意得罪郁欽州。

溫玉瀾也一樣。

他幾乎瞬間便收斂了神色,重新變得禮貌友好:“抱歉,郁先生,是我打擾您休息了。”

郁欽州眼底淌出幾分譏諷,卻只是平淡地說上一句 :“溫先生和未婚夫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

明棲察覺到溫玉瀾接了個電話回來以後,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放下筷子,體貼地詢問:“是有什麽急事需要處嗎?”

溫玉瀾從剛才的交談中回過神,眉宇間浮起的疑慮被壓下,笑著說了句 :“沒什麽,只是剛才碰到了個意料之外的人,小棲你可能也聽過他的名字,叫郁欽州。”

明棲捧著梨汁,一口嗆得咳起來,眼尾和後頸紅了一片 。

他想,何止是聽過名字,甚至還簽了結婚協議。

溫玉瀾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趕緊遞了片紙巾給他。明棲含糊不清地說了聲謝謝,擦掉咳出來的眼淚,又喝了口茶水壓驚。

“怎麽這麽激動?”溫玉瀾好笑地看他,“是不是也聽說這位爺幹的大事兒?”

明棲張了張嘴,沒跟溫玉瀾說實話,最終只點了點頭。

“雖然遇到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小棲你以後見了他最好還是繞道走。”溫玉瀾提醒,“他不是個好人。”

明棲叠起紙巾的手微微一頓,問他:“為什麽這麽說?”

溫玉瀾沒注意他眼底的神色,只是調侃:“你不是聽過他的傳聞麽?怎麽,還覺得他是好人?”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明棲一臉正色,“我覺得他看著挺好的。”

溫玉瀾沒想到明棲會在這件事情上跟他唱反調。

他沉默了幾秒,笑著說:“你說得對。”

吃過晚餐,溫玉瀾將明棲送回了香緹綠蔭。明棲下車以後將臉貼在車窗上笑著跟人揮手:“路上注意安全,慢點開。”

溫玉瀾笑著應好,“你也早點休息,難得有空閑的時間,好好養養身體。”

明棲趕緊應好,催促溫玉瀾回家。

溫玉瀾升起車窗,腳踩上油門沿路離開。往前開了不過幾十米,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跑車。視線太暗,溫玉瀾只能憑借車體輪廓猜出車的價格應當不便宜,不過也沒多在意。

京市這地方,豪車只多不少。

明棲剛往小區內走了兩步,看到信息以後又回到大門口,擡頭四處搜尋,果然看到了那輛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柯尼塞格。

擔心郁欽州等得著急,他沒敢遲疑,幾乎小跑往前走。

在他來到車前準備敲響車窗時,車門卻自動開啟。郁欽州的意思很明顯,明棲也順從地鉆進去坐下 。

他身上染著一縷剛沾上的寒氣,但臉色卻因為跑的幾步而紅潤:“郁先生在這裏等很久了嗎?其實你早點給我發信息的話,說不定你就不用特地開這一趟了。”

郁欽州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裝沒明白:“哦?”

明棲便笑:“我聽我朋友說在春秋府遇到你了,我也在。”

“溫玉瀾?”

“郁先生認識阿瀾?”明棲驚訝。

阿瀾,叫得倒是親切。

郁欽州的長指敲在方向盤上,動作微重,心頭像是籠罩了一層難以驅散的陰雲,無法窺見日色。

但這一切在明棲察覺到前,便被盡數收斂,他像是不甚在意地問:“你和溫二關系不錯?”

明棲如實點頭,“高中就認識了,我倆一個班的。後來上了大學,雖然是不一樣的專業,但美院和電影學院就在一條街上,離得近,經常約出來一起吃飯,關系就沒淡。”

說起大學,明棲的話不由自主多了起來,“我聽人說郁先生是在國外念的大學?”

“聽誰說的?”

這問題倒是一下子把明棲給問倒了,他眨了下眼睛,無辜道:“很多人。”

但具體是誰,已經沒了印象。

畢竟郁欽州回國以後做的事情太出格,討論他的人不少,國外念書這種事自然也會有提及。